随后又是一阵敲锣打鼓,黄梨花命小梅将临时准备的喜糖分发给看热闹的群众,大家纷纷道喜。
那官差更是一人一袋喜糖,一袋喜钱,高兴地去下一家报喜了。
一开始还他们以为这林府小门小户,只想报完喜就走,没成想,收获这么多,兴致也高了些,在林府门口敲锣打鼓了许久才离开去到下一家。
关上门之后,黄梨花瘫软在了地上,后面还是在小梅的搀扶下才回到了屋内。
此时的官差已经到了国公府门口,国公爷同国公夫人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报喜的官差。
在场的人都难掩欢愉,左国公却在听到官差报喜左也中了探花时,脸色落了下来。
“请问官差,状元是哪家公子?”
“回国公爷,城南李家公子。”
左国公这才松了口气,他并未听说过城南李家,想来是个寒门出身。
至少不是姓林就好。
随即他将赏银递了上去,官差高兴,将榜眼也同他说道:
“榜眼是那林家公子,林深。”
左国公的手僵在那里,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说,随即转身进了府里。
国公夫人上前又给了官差一点银子,说道:
“老爷最近身子不大好,还望见谅”
官差自然不敢同国公府计较,只觉得前后两相对比明显,那林家多客气,银子也比这国公府给的大方,还不会给冷脸。
府内。
“也儿中了探花,本来高兴的事情,你怎么拉着个脸,等会他回来得不高兴了。”
国公夫人有些不满国公爷的表现。
“他难道还要高兴吗?咱们家砸了多少钱在他身上,砸了多少关系,还考不过那林家小儿!”
“这好歹也是前三,你对也儿要求太高了!”
“这还要求高,那林家的一回来就中了榜眼,你那儿子苦读十余年还考不过人家从小地方回来的人,就是平日里你对他太放纵了!”
左国公脸色难看,怒意愈发上头。
国公夫人皱眉,生气辩驳道:
“往年,你比不过林世儒,就寄希望于也儿,希望也儿赢过那林深;可是你自己都没法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也儿做到!你要真这么厉害,当初你就该堂堂正正同那林世儒比一场,而不是在背后.....”
啪-----
国公夫人捂住了脸,震惊地看向左国公:“你,你竟然打我......”
“我,我......”
左国公愣愣地看了眼自己挥出去的手,眼里闪过歉意,但仍道:
“你不该再提当年之事。”
国公夫人冷瞧了他一眼,不屑道了句:“懦夫”
随即便气冲冲离开了前厅。
左也回府的时候,夜色渐浓了,他在宫里的宴会上饮了些酒,面色有些泛红。
他今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往日的叔伯夸赞他,让他以为家中也是如此,回家的路上心情都愉快了许多。
可一踏进国公府大门时,却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令他心下一沉。
父亲一脸严肃地坐在大堂,今日他连宫里宴会都告病不去,原来是在等他。
“父亲。”
“喝酒了?”
“嗯,宫里摆宴,喝了些。”
“那林深如何?”
“他也喝了些。”
“我是问他的能力,才华如何,天天只知道吃喝,你还懂什么?!”
左国公的怒意一下上来,拍了两下桌子,左也愣住了,随即答道:
“才华斐然,往日应该是藏拙了。”
今日林深在宴会席上做的诗词,对当今时事的见解,利弊剖析,都让他甘拜下风,他同儿时一般优秀。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从小上的是官学,多少名师给你请到家中授课,你比他强!听明白没!”
左也看着父亲,突然有一瞬觉得他有些偏执了,却不敢反驳,恭顺回道:“明白”
左国公冷静下来,随后问道:“皇上给你授官了?”
“嗯,我同他都是翰林院编修。”
这句话让左国公情绪好转,面色缓和了些:
“既然都是一样的官职,以后定要好好做,莫要再让人比下去了,我可不想再丢脸!”
“是,父亲。”
左也离开大堂之后,一路慢走到小院,他看着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还以为今晚会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哪知等来的却是父亲的责骂。
这么多年,他都有些麻木了,从小到大他都有个隐形的对手,林深。
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最多只是宴会上见过一面。
但是父亲总是要在他耳边提及他,小时候林深天赋异禀。
他同他同岁,所以总是拿来比较,最后的结果都是落了下风,父亲因此对他再未有过好脸色。
后来,林家落败,离开了洛都,众人的夸赞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父亲开始对他和颜悦色了些。
当他在殿试上听到林深的名字时,他知道,自己又要输了。
但是这次,宴会上也有很多夸赞他的人,说他文笔流畅,几乎无错漏,说他这般谨慎是很难得的。
这些让他误以为排在林深后面也没什么。
林深是天才,林家世代都是出天才的,他输给他并不丢脸。
可是,今日,父亲的话又让他陷入了童年的比较陷阱中,无法自拔。
他,是不是真的这般差劲?
“也儿!”
一道温柔的声音将左也得思绪唤回,他转头看去,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
国公夫人上前拉着还在恍惚中的左也来到了后院的一处石桌前,上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
“听闻那些百姓家中有喜事,长辈都会下一碗长寿面讨彩头。我亲自做的,你试试。”
左也坐下,余光瞥见了母亲手上的红痕,即使并不饿,还是低头将面条一点点吃了下去,耳边听着母亲的碎碎念:
“我家也儿可真棒,竟然能中探花。”
“想来平日里一定学习得很辛苦。”
“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你为了科考,好久都不曾同你朋友出去游玩了,母亲已经替你提前给他们送了拜帖,明日就可以出发,好好玩几天,再回来。不然等以后入了朝堂就没这么自由了。”
左也怔住了:“母亲什么时候送的拜帖?”
“前两日就送了,总得提前约上。”
“那母亲不怕我落榜吗?”
“怎么,落榜就不能去玩了,大越哪条规定落榜的学子不能出去游玩了?”
国公夫人说得理直气壮,左也笑了,他的家庭就是如此,他无法从父亲身上得到的爱,母亲都替他补全了。
“谢谢母亲。”
“谢什么,你能高兴,我就高兴。”
“那父亲那边......” 左也想到今日父亲严肃的神色,心里还有些戚戚然。
谁知道国公夫人听到他,冷哼了一声:
“莫理会他。”
随后,她看了眼不放心的左也,说道:
“也儿,你父亲有自己的执念,有时候说话做事严苛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只要你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将来,总有一天他能理解的。”
闻言,左也点点头,将剩下的面都吃了个精光。
另一边的林府。
“夫人,少爷回来了,只是他.....”
黄梨花困顿地打盹,都还没等到林深,现在终于回来了。
还没听完小梅的话,她提起裙子往外快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