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刚想给老板解释一下珠串的来历,却见他手指一捻,那珠串上就腾起了两道黑烟,落地后隐约能看出些人形来。
“两只一心求死的鬼,既然求死得死,还有什么执念不散呢?”老板的声音与平日里不同,周靖听在耳朵里居然觉得有金玉之声。
但是这两只鬼就这么愣愣的在原地站着,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听到最后也就只是扬起头来长啸了一声。
老板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手里掂着那串珠子感叹道:“佛前十八子,高僧开过光的,虽说是保了你们神魂不散,但也保不了你们神智不失啊!”
周靖这才找到机会把发现这串珠子的过程细细跟老板说了一遍,董志也跟着补充,自从他们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特意派人去那条胡同看过,什么异常都没有。
然后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个档案袋,掏出了一沓复印件,都是地方志和起居注的相关记载。
根据时间上判断,周靖她们遇见的那个场景,应该是在庚子年,那年京城里遭了火灾的建筑数不胜数,而那条胡同里原本有一座蒙古王府,也在这一年被付之一炬了。
但是从起居注上却没有发现关于这位蒙古王爷家有入宫做嫔妃的记录,连参加选秀的记录都没有,所以查不到这两只鬼的身份。
老板听完他们的叙述,随手一挥,从外面墙上的某个格子里飞出了一只小小的玉瓶,稳稳的落在他手里。
然后他以指代笔在那两只鬼的脚下画了个法阵,真气鼓荡之下绿光莹莹,周靖乍一看就觉得这个法阵特别眼熟,略一思索就发现这不是枯木逢春吗?!她的神魂之上就有一个。
玉瓶里飞出了两滴清水,融在阵法之中,绿光更是亮得晃人眼睛,但是黑气组成的人形魂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周靖所见到的那两个女人。
她们都还穿着那天的衣服,眼睛里逐渐恢复了神采,最先醒过来的是那个疯娘娘,她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又看了看在场的人。
手不紧不慢的抬起来抚了一下自己的旗头,膝盖微微一弯,“请鬼差大人们安,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我主仆二人身在何处?”
老板摆了摆手让她免礼,“你们为何寄身在珠子上,而不到地府报到,这又如何能结束一世恩怨?”
那娘娘看了看还在回神中的宫女,一脸感叹的拉了拉她的手,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
她本是那蒙古王爷府上的同族远亲,只因为自己选秀入宫,父母才在王府边缘落下脚来。
本来她这一届选秀是当时在位的皇帝为了选后而举报的,竞争特别激烈,她没有亲族背景,虽然入选了,也只是封了个小小的常在。
而那位皇帝没两年就驾崩了,她们这些后宫女子就都成了水中浮萍,而她却入了掌权的太后娘娘的眼。
由于时常被召去陪着老太太打牌、聊天、看戏,她在宫中的日子很是过得去,父母在王府也是颜面有光,日子滋润。
但没想到,好日子过了十几年,眼看自己都三十多岁了,却招惹了桃花债。
有个与自家王府沾着些亲的蒙古王爷很是被太后娘娘垂青,总是在内廷行走,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识了,说实话他们一点儿逾矩的做派都没有。
一个太后眼里的红人,一个守寡的先帝的嫔妃,他们又不是活够了,怎么敢呢?!
但是,架不住有心人嚼舌头,一来二去就传到太后耳朵里了,当时外面也在疯传太后与那位蒙古王爷不清不楚。
正好,这口大黑锅就扣在她脑袋上,为了活命,她当时就“疯了”,而那位蒙古王爷没两天就殁了。
好在宫里还有一位蒙古贵妃,与她私交尚好,求了情下来,她才算是捡了条命。
那位蒙古王爷的爵位不降等的传给了他儿子,偏巧那个孩子原来跟着父亲进宫的时候,她没少陪着玩耍,也算是结了善缘。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不上台面的,太后就把她的生平一删到底,什么都不留下,加上那年国难当头,京城乱糟糟的,大家都要跑。
小王爷又求了情,她被偷偷的放回了家,没想到家里人都把她丢下了,万念俱灰之下,她寻了短见。
疯娘娘擦了擦眼角,“我一心求死,却没想到这个实心眼的却跟来了,京城大乱,阴阳路也断了,我只好拉着她躲进了珠子里,却没想到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