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您让奴婢把五小姐送回去，是不是有话要单独对奴婢说？”粉儿问道。
    她从七岁开始便跟在沈轻因身边了。
    这么多年，她能敏锐的察觉到二小姐的意图。
    在园子里，她以为一切是意外的时候，二小姐却让她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后来还一个人去了山顶查看，她就觉着这事情只怕不简单。
    从园子里出来，二小姐连脏衣服都没换就去了大娘子那里，也透着古怪……
    从小到大，二小姐受的委屈不在少数，可如今日这般伤心难过，还是头一遭….
    沈轻因拭去泪痕，示意粉儿去关好门。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才低声道：
    “往后一段时日，只怕我们得多长一双眼睛了。”
    不难猜出，母亲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给沈溶月争一个大将军夫人的位置。
    在她没嫁入将军府之前，一切都须得小心谨慎才行。
    母亲会出手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尤其要留心着莲花院的人……”沈轻因又道。
    粉儿很快醒悟过来，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二小姐，是，是大娘子要对您动手？”
    沈轻因苦笑着无语。
    粉儿却懂了，她慌张道：“那我们赶紧去找老太太，找老爷，他们总不会不管的！”
    沈轻因淡淡的摇头。
    即便去找父亲，父亲也定然不会为她做主。
    父亲眼下求的，无非是顺利与将军府联姻，尽快当上大将军的老丈人……
    这样的事告诉他，他除了会压下来，不会做别的。
    而为了将事情压下来，又不定会做什么……前一世，他可是为了沈家的名声，亲自命人处死了沈溶月……
    而祖母，从前她全然相信，如今却也拿不准了……
    即便祖母真愿意帮她，也不见得拗得过父亲……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你觉得这样的丑事闹起来，将军府会怎么看沈家？”沈轻因看向粉儿。
    粉儿一怔，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种事一旦露出一点口风，别说是将军府，哪怕是普通的人家，也不会愿意与沈家结亲了。
    往后沈家的小姐们怕是连嫁人都困难……
    “可是，二小姐，难道就这样下去吗？万一再……”粉儿担心道。
    沈轻因神色黯然：“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也得计划一下……”
    事情虽是无法摆在明处，却也不可能坐着等死……
    次日早上。
    沈知年和杜氏，以及沈老太太穿戴整齐，等在沈家大门口。
    原本是没有这样的礼节，可堂堂的一品国夫人，亲自上门为护国大将军提亲，真真是沈家历代以来都没有的荣耀，他们岂会在家坐等，不出门迎接？
    沈知年来回踱步，忐忑不安的模样，全然不像是等着人来府上提亲，倒更像是等着上级官员前来考核政绩。
    杜氏的脸上隐隐透着紧张，站在沈知年的身旁，频频朝着前方的路口张望。
    二人身后的沈老太太，面带担忧，翘首以盼，时不时的低头整理一下着装，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来了来了！将军府来人了！”辰时末，巳时初，守在路口的小厮飞奔着回来传话。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头前两匹骏马拉着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车棚顶端赫然挂着大将军府的标识，由一众家仆簇拥着从路口方向转弯驶过来。
    紧随其后，还有三四辆马车浩浩荡荡，显然是装载着礼物的。
    转眼间，马车便已到了府门前，慕太夫人从头前的马车下来，红光满面。
    身边跟着的媒婆，正是前几日来过的。
    沈知年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国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说罢，就招呼沈老太太和杜氏过来行礼。
    慕太夫人笑着制止：“老身今日来，只为提亲，不必拘礼。”
    沈知年连声答“是”，引着慕太夫人去往前厅叙话。
    双方就坐，一番客套之后，慕太夫人言道：“原本该焱儿亲自来，只因他尚有皇上交待的差事没有办妥，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回京，便由老身代他前来。”
    沈知年陪着笑脸：“大将军身居要职，该当以公务为重，国夫人能来，已是我沈家莫大的荣幸。 ”
    慕太夫人吩咐管家递上礼单。
    沈知年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强压着心中的欢喜，转手递给杜氏。
    杜氏乍看之下，欣喜不已。
    礼单之上除了必备的聘雁，还有不少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甚至还有一套出自名家之手的顶级羊脂玉配饰……果然不愧是大将军府，仅是上门纳采，就如此大的手笔……
    可欣喜之后，不免又生出一丝愁绪。
    若这一切，都是给月儿的，该有多好……
    “老太太，沈大人，大娘子，不知能否让老身先见一见大姑娘？有件礼物老身想要亲手交给她。”
    慕太夫人的话，使得厅中顿时安静下来。
    沈知年和沈老太太一同看向杜氏。
    那日媒婆来，杜氏明知道媒婆口中说的是沈轻因，却硬是扯谎说成是嫡女沈溶月。
    此刻该是说明真相的时候了。
    可如此难以开口的话，自然还是得杜氏亲自来，这是昨日晚上杜氏自己提出来，三人已经商定好的。
    杜氏看着慕太夫人，面有难色：“不瞒太夫人，那孩子平日里就喜欢做善事，这不，前些日子入京的时候，在路边救了个重伤之人，这两日打听到有神医能救他的命，今日一早便亲自去请了，此刻不在府中……”
    沈知年和沈老太太闻言当即皱起了眉头。
    杜氏完全没有按照他们商定的来啊！
    这番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完全没有否认要嫁的是长女沈溶月，所言之事也的确是沈溶月所为。
    不仅巧妙的展现了沈溶月的善良，更加阻止了慕太夫人见到真人……
    这样一来，日后倘若真的嫁了沈溶月过去，说一声都是误会了，将军府也是无话可说……
    杜氏显然还是想浑水摸鱼，将这个大将军夫人的位置留给沈溶月！
    明白过来的沈知年，脸色阴沉下来。
    从前他可真没发现，杜氏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他如今已经不糊涂了，事情的确可以做到让将军府明面儿上无话可说，可暗里呢？像沈溶月所言，暗里惹得将军府生了怨生了恨，沈家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沈知年气得直咬牙，可当着慕太夫人的面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破……
    沈老太太同样斜睨着杜氏，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