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子时,清姨娘的院里,烛火也才刚熄不久。
这一整日府里闹出许多事,她虽是不完全清楚怎么回事,可也知道府里是出了大事。
让院里的下人去前面打听打听,没有一个打听清楚的。
就只是知道两件事:一,大娘子从牢里回来了,二,老爷被官府带走了。
知道大娘子一向不待见自己,她便也没往前凑,心中只盼着老爷能早些回来。
可左等右等,等到子时也不见回来,院里还乱糟糟的。
便只得安抚一直陪自己等着的儿子沈元铎在偏房里先行睡下。
哪知,才刚吹熄烛火,院门便被拍的啪啪响。
听清楚是杜氏的声音,清姨娘慌忙披衣下榻,并招呼下人去开门。
“哼,沈家的天都要塌了,你倒是睡的香!”杜氏进门看到头发披散,衣服尚且有些凌乱的清姨娘便觉得不顺眼。
“大娘子——”清姨娘垂下头行了个礼。
“雨儿你去东边偏房,王四你去西边偏房,杨老六家的,你跟我去主屋里——”杜氏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人进屋去搜。
清姨娘脸色一白,慌了手脚:“大娘子,您这是做什么?”
“找银子!”杜氏看都不看她,直接往主屋里进。
清姨娘闻听,腿都软了。
什么意思,大娘子是趁着老爷不在家,想要搜刮她的银子?
清姨娘立刻就朝着跟后进来的老太太跪下了:“老太太,您要为我做主啊,大娘子这是,这是,这是明抢啊……”
老太太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起来,起来,你想岔了!她要找的不是你的银子,是知年的银子!”
老爷的银子?
清姨娘一怔,完全不明白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但见老太太并无意帮她,而杜氏已经带着杨老六家的进了里屋,只得起了身,也慌慌张张往里屋跑去。
进了里屋,发现杜氏和杨老六家的正在床榻边上翻找,清姨娘面色一变,几步过去,将藏在棉被下的一个匣子拿起来抱在怀里。
杜氏立刻盯住了那匣子。
“这里面是什么?”杜氏问。
“这,这,这是妾身的几件,几件里衣……”清姨娘低垂着头,声音也低低的。
“里衣?打开看看!”杜氏厉声道。
清姨娘身子一抖,将匣子抱的更紧了:“大娘子,这真的只是妾身的里衣,没什么好看的……”
杜氏眼神一冷:“我再说一遍,打开!”
这不是明晃晃的鬼话吗?
这匣子这么小,明显不是装衣物的。
谁会把里衣装在这样的小匣子里,放在被窝里?
“大娘子,真的只是里衣……没别的……”清姨娘依旧将匣子抱的紧紧的。
杜氏朝着杨老六家的努了努嘴,杨老六家的立刻上前去夺清姨娘手中的匣子。
清姨娘不肯松手,二人拉扯争抢间,匣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杜氏定睛一看,滚落出来的的确是有衣物之类,可更多的却是金锭子银锭子,金银首饰,还有银票——
这显然是清姨娘的体己啊!
清姨娘慌忙弯腰捡拾,杨老六家的却先她一步,将两件衣物捡了起来。
好奇的抖落开来仔细一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这竟是一件薄纱的肚兜加一件薄纱的亵裤!
薄薄的一层纱,如同透明的一般。
穿在身上,显然什么也遮不住……
这还真是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杜氏的目光也被牢牢的吸引住。
清姨娘羞红了脸,想要将衣物拿回来。
杜氏却一把夺了过去,丢在地上使劲的踩了又踩。
“好你个不要脸的,你可真会玩,难怪勾的老爷天天往你院里跑!”杜氏羞恼的骂道。
原来不是自己留不住老爷的心。
实在是清姨娘这狐媚手段高啊!
清姨娘不敢分辩,无奈的咬着嘴唇,想要继续去捡地上的财物,又被杜氏呵止。
“这些金银细软你也甭捡了!这些全都是沈家的,如今沈家出了事儿,等着用银子,这些就充到公账上了!”
清姨娘立时哭出来:“大娘子,您不能这样……这可是妾身积攒了多年的……若是一下子全没了,可让妾身怎么活?”
杜氏才不管,厉声道:“什么怎么活?若是沈家没了,你才是没法活呢!”
清姨娘只咬紧了嘴唇不敢再说话。
杜氏只管让杨老六家的全都捡拾了,林林总总,粗略估估,大约能值四五百两银。
便连带着匣子一起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指使杨老六家的继续在屋中翻找。
可找来找去,再也没见有金银细软。
雨儿和王四,也纷纷过来回话说没有找见。
杜氏叹了口气,无奈的准备离去。
忽又瞥见清姨娘的枕头下面竟然还压着一本书,忍不住讥讽道:“大字也不识一个的东西,竟然还在床上摆上了书!”
清姨娘为了讨好老爷,真是没少下功夫!
言罢,好奇的将书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又一阵面色涨红。
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书,全都是一男一女的羞羞图……难怪,难怪……难怪老爷完全不想搭理自己……
不过就在她准备将书扔到清姨娘脸上的一瞬间,突然就怔住了。
书的前面的确都是羞羞图,后面几页的羞羞图边上空白处,却满是字迹,打眼一看,倒像是账册?
杜氏将怀中的匣子放在榻上,将书拿近了 仔细看,竟真的是账册!
不过这账册并非普通的账册,只有入账,没有出账。
每一笔都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银票或现银多少多少……
“说,这书是哪里来的?”杜氏回头怒瞪着清姨娘。
清姨娘涨红着脸小声道:“这,这是老爷爱看的……老爷晚上临睡前,就喜欢看这本书……我,我只是,只是听老爷的话而已……”
“那这上面的字呢?是谁写上去的?”杜氏指了指后两页上的字问清姨娘。
尽管这字迹十分眼熟,可杜氏还是想问的清楚些。
清姨娘咬着嘴唇羞于启齿。
可杜氏目光咄咄,她只得扭捏着开了口:“是,是老爷写的,说是写的批注……老爷似是最爱后面几页,隔一段时间便会写些批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