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后半夜了，芙宁娜还没睡。
    谕示裁定枢机内部也像一个歌剧院，芙卡洛斯从傍晚就坐在舞台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在听芙宁娜的车轱辘话。
    什么“她会不会发现了啊？”，什么“她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啊？”，什么“她会不会戳穿我啊？”......
    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能叨叨，一直碎碎念到凌晨还没睡。
    大概是清楚不会有事的缘故，即使芙宁娜和芙卡洛斯是同一个人，芙卡洛斯也还是产生了一种“她好吵啊”的微妙感觉。
    就像是那帮教令院的学生，明明知道老师会捞期末不会挂科，还是担心自己的成绩，不停自言自语，把自己都弄烦了。
    芙卡洛斯叹了口气。
    听芙宁娜念叨塞拉菲娜听多了，连她的思维也开始向塞拉菲娜靠拢。举例子居然会举教令院的倒霉蛋学生。
    拜托，她可是枫丹的神明，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教令院。
    芙卡洛斯放下翘起的腿，托着腮透过镜子“注视”着芙宁娜。
    塞拉菲娜为了治理失控深渊的事情主动挑明了身份，一直紧绷着精神的芙宁娜必然恐慌秘密被戳破、预言成为现实。
    芙卡洛斯破天荒地出现在镜子里，想安慰一下芙宁娜。
    但是芙宁娜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看不见芙卡洛斯。
    芙卡洛斯尝试呼唤她，她也没听见。
    芙卡洛斯：“......”
    芙卡洛斯哭笑不得，还是在镜子里默默陪伴着芙宁娜。
    或者说，她陪伴的是惶恐不安的自己。
    在芙卡洛斯刚被推上水神神位，还没有想出解决预言的办法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辗转反侧。
    那时芙卡洛斯也只能对着星空和自己诉说烦恼。
    偶尔她会想起很久之前塞拉菲娜对她的承诺：“如果你以后有难以解决的麻烦，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出现帮你。”
    结果这个大骗子失踪了很多年，等她想到办法后又突然出现否定她的聪明智慧，非要阻止她摧毁水神神座。
    她以为她是谁啊混蛋！
    芙宁娜蒙在被子里，提前想了很多种说辞，又被她自己一个一个推翻。直到太阳出来才沉沉睡去。
    “还好约的是下午茶，不然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芙卡洛斯心疼地望着芙宁娜，也离开了。
    心里再没底，芙宁娜也还是收拾好心情雄赳赳气昂昂赴了约。
    塞拉菲娜提前到了她说的那家除了咖啡外都很美味的咖啡店，点好了甜品后借了人家的店煮了芙宁娜最喜欢的咖啡。
    她还给芙宁娜的咖啡上用拉花技术拉了一个芙宁娜的头像。
    芙宁娜的头像并不难做，甚至在枫丹芙宁娜是很常见的拉花图案。
    她在枫丹当了几百年的大明星，已经成了枫丹的标志。有一部关于美食的映影还特意插入了芙宁娜头像拉花的教程。
    芙宁娜走到咖啡店门口，紧张不安的心反倒逐渐安定下来了。
    塞拉菲娜虽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她一直很温和。
    水神来访，店老板诚惶诚恐，又不敢打扰。
    店里人不多，克洛琳德坐在一个不会听到她们交谈声音的地方守卫着芙宁娜。
    “芙宁娜！”塞拉菲娜像是单纯约芙宁娜喝下午茶一样，神神秘秘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这是我做的糯米糍，我不好意思在咖啡店里拿出来，你悄悄带走吃。”
    盒子里是六个不同颜色的点心，圆滚滚的，上面还撒满了椰蓉。
    芙宁娜没想到是这个开局，唇角轻抿：“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嗯？”塞拉菲娜歪头，随即变得很惊恐，“不会吧不会吧，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不打算和我当朋友了吗？”
    真正的渣女塞拉菲娜一脸受伤地看着芙宁娜，仿佛芙宁娜才是那个渣女。
    “就算我是深渊教团的人，我也是真拿你当朋友的。隐瞒你是我的错，但你不许跟我绝交！”她把做好的咖啡推过去，“这可是我特意拜托老板把厨房借给我，亲手给你做的咖啡！你不会不接受吧？”
    她的神情太过自然，以至于芙宁娜真的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芙宁娜急忙摆手：“等等，我不是！”
    塞拉菲娜目露凶光：“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相处，可换来的却是疏远，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我就是......”
    芙宁娜咽了咽口水。
    “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宝贝啊！”塞拉菲娜突然蹿到芙宁娜身边一把抱住她。
    米游社里骚话真好用。
    克洛琳德远远看着都在犹豫要不要上前。但凡塞拉菲娜是个男性，现在已经要被扭送到梅洛彼得堡了。
    被抱住的芙宁娜小脸通红：“哎呀，放开我啦！”
    以前你也不这样啊！暴露身份之后你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所以芙宁娜，你不用担心，我是来帮你的。”轻柔的声音在忽然在芙宁娜耳边响起。
    “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芙宁娜猛地抬头。
    塞拉菲娜的眼睛金灿灿的，漾着温柔和安慰。
    褪下她刚刚过于做作的活泼，就像个大姐姐。
    暖暖的，像太阳。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会保守秘密，还愿意帮枫丹解决预言危机。
    昨天那维莱特强调她危险的话犹在耳畔，但芙宁娜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芙宁娜想把她几百年积压的委屈都哭出来。
    “为什么要帮我？”芙宁娜想不明白。
    她其实和这位深渊教团的公爵女士交集并不多，深渊教团的势力遍布提瓦特，她也不是几顿下午茶就能收买的。
    塞拉菲娜松开芙宁娜，重新在她对面坐好。
    听到芙宁娜的问题她学着纳西妲思考的样子，食指放在唇边故意卖萌：“大概是因为......你我同在一片星空之下吧。”
    芙宁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好像很久之前，这个人曾和她一起卧在草地上，教她看星星。看累了她们就一起睡在草地上，第二天还一起挨了骂。
    “我不否认我有想要的利益，但这和我真心帮你不冲突。”塞拉菲娜伸出手，“所以，亲爱的芙宁娜，我可以和你一起拯救枫丹吗？”
    芙宁娜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
    但她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允许你的加入了。”芙宁娜握住了这只向她伸出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