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洲是走陆路到璃月港的官道。
    这时候还没有商旅云集的望舒客栈，但不代表这里荒废着。作为往来歇脚的地方，这里设施很齐全，甚至还有各国商人自发形成的集市。
    塞拉菲娜找了个酒楼要了个房间点了一桌子菜，等钟离来找她。
    不用担心菜出锅时间久了味道变质，这点小问题塞拉菲娜还是能解决的。
    说实话，钟离还没想好怎么跟这个自称是来自未来的女儿相处。
    但他行动力很强，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塞拉菲娜后，一瞬间就从玉京台到了荻花洲的酒店。
    钟离感觉到了来自深渊的权柄和强大的深渊气息。
    这不是普通的深渊生物，这是深渊之主。
    钟离：“......”
    啊？
    三百年后，我收养深渊之主？
    隔着一扇门板，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有一些紧张。
    门从里面拉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钟离能感觉到，塞拉菲娜在她订的房间里设置了术法，短暂隔绝了高天之上天理的窥视和地脉的记录。
    塞拉菲娜侧身让钟离进屋，把门关上。
    “我......”她的嘴巴开开合合，半晌只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钟离没想好怎么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闺女，塞拉菲娜也没想好。
    塞拉菲娜还在纠结，面对还不认识她的爹，和平常一样随便撒娇会不会有点冒犯。
    钟离长叹一口气。
    之前钟离还有所怀疑，现在见面了他就确定了。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眼前的少女真的是他的女儿，而且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
    钟离想了想，如果他给女儿起名为钟离枕星，那么他对女儿的称呼应该是......
    “小星？”
    听见自己的小名，塞拉菲娜在深渊积攒了几百年的委屈一瞬间就爆发了。
    她不管不顾扑上去，抱着钟离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爹......呜呜......”
    钟离任由她抱着，摸摸她的额头：“怎么哭了？”
    “我没有哭，我没有......”流泪的生理构造。
    塞拉菲娜下意识反驳，抬头却发现钟离胸口的衣服被浸湿了。
    脸上有水珠滴落，塞拉菲娜呆呆地摸上眼角。
    满手的泪水。
    塞拉菲娜愣住。
    钟离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但塞拉菲娜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越流越多。
    钟离用上哄孩子的语气：“乖，不哭了。”
    情绪有了宣泄的渠道，塞拉菲娜忽然放声大哭，想把所有的难过和委屈一并哭出来：“呜......我不管，我就要哭！”
    熊孩子塞拉菲娜抱着钟离不撒手，拿钟离的衣服擦眼泪。
    还好这里隔音，不然酒楼老板就要来敲门了。
    钟离：“......”
    他轻轻拍着塞拉菲娜的后背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塞拉菲娜在信上说是风神为了把她带出深渊，才送到现在的。
    她哭得这么惨，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岩王帝君并不是死板的人，种族从来不是他看人的标准。
    他能客观看待每个人，用人也不拘一格，不然也不会成为魔神大逃杀的胜者。
    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收养来自深渊的女儿，但他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自动带入父亲角色的钟离忽然就升起一股对八百年后的自己的怒气。
    八百年后的我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女儿受这么大委屈？
    情绪差不多宣泄完了，塞拉菲娜擦擦眼泪，抽抽嗒嗒哭诉：“深渊里面又黑又冷，我刚进去的时候身上好疼。我一个人在里面等死，死到临头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深渊里在争那个王座，它们一起打我，我死了好几次......最后我把它们都杀了，然后那个王座让我去打提瓦特......”
    “我不想去......我就一个人在深渊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想死也死不掉......”
    哭到最后，塞拉菲娜又说：“爹，我真的好想你。”
    钟离心疼闺女，但是脑子还在。
    他对深渊的状况也有些了解。
    深渊之主的候选人为什么会从深渊深处出来还被他收养，以及她是怎么回到深渊深处的这两个问题先不说。
    为什么生活在深渊深处的生物待在深渊里会觉得疼？为什么她能死好几次？
    塞拉菲娜的话里疑点太多了，只是看她哭得这么惨，钟离顾及她的情绪先安抚她而已。
    塞拉菲娜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是这个爹是八百年后的爹，塞拉菲娜哭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反正她是晚辈，就是有向家长哭诉告状的权利。
    但是这个爹是八百年前的爹，今天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塞拉菲娜为自己挽尊：“我平时都不哭的。”
    钟离变出一盆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脸。
    塞拉菲娜乖乖坐好让钟离擦脸，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流泪。
    眼泪是人类情绪的副产物。
    跳原始胎海前，塞拉菲娜不是不能流泪，但是包括呼吸在内她一切生理反应都是她模拟出来的。
    没有人会在悲伤的时候还顾得上给自己弄点眼泪出来。真有那个心情她就不是难过，而是表演了。
    但是今天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情况下流泪了。
    这个答案其实不难想。
    既然不是她模拟出来的，那就是她身体自然的生理反应。
    就像水史莱姆不会哭，但是那维莱特会流泪一样。
    塞拉菲娜夺取王座后一直在摆烂，没注意到在权柄的力量下她的身体虽然还是深渊污秽构成的，但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进化。
    钟离哪知道她以前哭不哭，没接这个茬。只是一边给闺女擦泪痕一边替未来的自己检讨：“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给璃月当了几千年老父亲的岩王帝君逻辑意外的简单粗暴。
    闺女受委屈了等于自己没保护好她，等于未来的自己当爹不合格。
    塞拉菲娜不允许包括她爹在内的任何人说她爹，还给钟离辩解：“跟爹没关系，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