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温度越低。
赵渊带来的人早有准备,纷纷停下,取出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的厚衣服穿上。
言臻分到一件狐裘披风。
她用披风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起来,再次出发时,不等赵渊在她跟前蹲下,便很自觉地绕到他身后,往他肩上爬。
赵渊被她的举动弄得很无语:“你倒是适应得快,把本王当你的坐骑了?”
“不敢。”言臻担心把他惹毛了,他不肯继续背自己,又犟又怂道,“能爬上主上的背,是我三生有幸。”
赵渊将她背了起来,手托住她的膝弯时,不动声色地在她小腿上拧了一下。
言臻疼得“嘶”了一声,硬生生忍住没锤他,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骂了一声狗贼。
一行人这一走,便在山中兜兜转转走了三天。
言臻几乎全程都在赵渊背上。
刚开始她还不适应,到了后面两天,她能心安理得地趴在赵渊背上睡觉了。
到了第三天夜里,一行人行至一处避风的垭口,一直在前面负责带路的老者停下来,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又根据天上的星宿位置多方定位后,道:“就是这儿。”
赵渊将言臻放下,吩咐同来的将士扎起帐篷,并跟老者商量如何打盗洞。
言臻坐在扎好的帐篷里,裹着狐裘,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捧着白面馒头啃。
馒头被山上的低温冻得硬邦邦的,吃一口脖子噎出二里地,言臻腮帮子都嚼酸了才勉强吃完。
等她填饱肚子,那边的将士已经开始动手打盗洞了,赵渊也在帮忙。
言臻托腮看着他们忙活,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盯着赵渊看久了,言臻发现他有个算不得优点的优点——挺勤快,而且在手底下的将士面前不摆架子。
别人干什么他也干什么,手底下的将士对他这种行为习以为常,显然他平日里就是这么跟将士相处的。
一百多人分成四拨,一拨人负责望风站岗,三拨人轮番忙碌,花了两天时间,打出一个能通到皇陵内部的盗洞。
裹着狐裘的言臻再次被赵渊“夹”起来,顺着盗洞进入皇陵。
负责勘测的老者有两把刷子,这个盗洞直通主墓室入口。
站在主墓室的入口前,眼前是一堵厚厚的石墙,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纹路。
言臻正扭头四处打量有没有启动这扇石墙的机关,赵渊突然将她拽了过来,并抽出腰间的长剑。
言臻一惊,连忙往后退:“赵渊,你要干什么?”
赵渊一言不发,强势地掰开她的手,挥剑往她手指上一划。
四根手指的指腹齐齐被划开,十指连心的剧痛直冲脑门,言臻疼得浑身一个哆嗦。
赵渊跟没看见似的,拉着她的手往石墙上的纹路挤血。
言臻:“……”
血滴滴答答落入纹路中,跟活了似的迅速蔓延开来。
紧接着眼前的石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缓缓打开。
言臻瞪圆了眼睛。
带路的老者脸上露出喜色:“果然只有檀氏皇族的血才能打开主墓室这道门!”
言臻:“……”
原来赵渊把她带来的作用是这个。
她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着主墓室的门打开,露出里面一人多高的棺椁。
根据棺椁上刻的字,言臻知道这是梁安帝——原主太爷爷的墓。
墓中设了不少机关暗器,用来防盗墓贼的,但众人是用言臻这把“钥匙”开门进来的,墓室中的机关自发休眠。
打开左右两侧的耳室,随行的将士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言臻捂着受伤的手,心情本来有些郁卒,听了这声惊叹,她探头往耳室一看,也惊呆了。
偌大的耳室中堆满金灿灿的马蹄金,一整斗的南海东珠,品质上佳的玉石翡翠首饰,还有数不清的金银器物。
太爷爷不是一般的有钱!
难怪前世谢赢和檀玄墨能靠这些东西撑过两年。
看着这些搬出去就能用的真金白银,再想到只有用檀氏皇族的血才能打开的主墓室大门,以及开门后陷入休眠状态的墓室机关,言臻反应过来,还是梁安帝有远见。
若是大梁太平安乐,墓中的财宝便是普通陪葬品。
若是大梁捉襟见肘,这里的东西便是梁安帝为子孙后代备下的“备用金”。
只不过这一世让她捷足先登罢了。
随着赵渊一声令下,数百名将士抖开麻袋,开始打包搬运陪葬品。
言臻捂着受伤的手,坐在一旁看他们忙活。
赵渊扛着一袋马蹄金经过,见言臻蔫蔫地垂着脑袋看指腹上的伤,他脚步一顿。
等他再次回来,手上多了一条帕子。
赵渊将帕子裹在言臻指腹上,为她的伤做了简单的包扎。
包扎完毕,言臻感觉手腕上一凉,赵渊给她套了一个金镶玉大镯子。
她抬头看向赵渊。
赵渊迎着她疑似不满和鄙夷的神色,扬了扬下巴:“送你。”
言臻皮笑肉不笑:“偷我太爷爷的东西送我,我谢谢你啊。”
赵渊并不理会她的嘲讽:“不客气。”
然后起身继续搬东西。
言臻看着手腕上那个豪横无比,也奇丑无比的镯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搬了一夜,赵渊将梁安帝墓室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东西一麻袋接一麻袋通过盗洞运出去,墓室里空了不少。
在最后收尾阶段,有两个将士看中梁安帝棺椁上镶嵌的玉石,拿了小刀准备撬下来。
赵渊下意识看了一眼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的言臻,犹豫了一下,制止将士:“罢了,别动棺椁。”
两个将士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去忙别的。
赵渊大步走到言臻跟前,本来想背她。
但考虑到她的手受伤了,没法像之前那样攀着自己的脖子,他索性弯下腰,一手抄起言臻的膝弯,将她连带着狐裘一块打横抱起。
出了墓室,外面的空气陡然新鲜了不少。
趁着天还没大亮,将士们将盗洞掩好,扛起麻袋匆匆下山。
到了山脚下,赵渊正准备把言臻塞进马车。
言臻想起来时被颠得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惨状,立刻死死抱住赵渊的脖子不肯下来:“这一趟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主上开恩,赏我一匹马,我要骑马回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