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碎步匆忙掠过主子爷妻主身侧,敛神不敢瞥眼看。
心惊肉跳不忘回头带门的平平走出老远,蓬勃的心跳才渐息渐止。
屋内,李兰生不看妻主心疼他端来的面,廉价的玩意,就和整个乌家的感觉一样。
纵使落魄至此李兰生依旧瞧不上被逼无奈下嫁的妻主,更遑论这位妻主相貌丑陋,不可对人示面
脸戴面具,嫣红新娘婚服的乌钰儿静默良久。
主夫貌似不欢喜自己,瞬息明白的乌钰儿对此并不奇怪。
两人结缘起于某日清晨,那日她上山砍柴,途经半道听见些莫名响动。
本欲不管,可想了又想,怕村里有人出事,走出几步的乌钰儿后返回原地朝声响发生处寻去。
小凤乡坐落着一座小凤山,昔年村长和村人在山脚处附近挖了鱼塘蓄水。
丫头小子投些鱼苗进去,后来鱼苗长成,每年清理鱼塘。
小凤村每年每家满碗香喷喷的鱼汤跑不了,柴火大灶炖的汤美滋滋的香。
饶是乌钰儿嘴挑,一顿一碗不成问题。
而现在朝着声响而去的乌钰儿面具露出的小半张脸看不真切。
想不明白村里老人殷殷叮嘱不许小孩过来鱼塘,怎么传出落水呼救声。
救人心切急撇下斧头的女郎来不及多看,但见水里却是有人扑腾呼救。
来不及分辨男女,蒙头下水扎进去的热心女郎救人上岸。
而这时村里途经的村人闻声赶来,湿身的女郎怀抱衣衫不整的小郎君。
小郎君面貌生疏,一看便知是那位山脚下定居的外村人。
男女衣衫不整,就算为了救人,女未婚,男未嫁,这场婚事不由当事人决定。
风言风语传出的一霎那,碍于世俗对男子的苛待,严厉教条缠身,乌钰儿势必迎娶外乡投奔而来的郎君。
否则,她一介女郎,旁人言语说道说道,毛毛洒雨,对她起不到实质伤害。
对男郎君可就不是轻飘飘放过这么简单,被女子摸了腰,湿了衣。
在这等礼教大于天的小凤村,乃至整个鸾凤国等同失身,失贞。
若女郎心狠不愿负责,有些人家为了名声打杀家中小郎的不是没有。
心头回转,思绪回笼的乌钰儿眼瞧郎君状似冷漠不语,知悉他不愿的想法。
抿了抿唇,好性的她在屋中另外一人的默默关注下走进新房放置衣服被子的长方柜。
想着若这农村出身的低贱泥腿子胆敢色胆包天轻薄自己。
见那女郎倒是识趣跪地铺床,盯着新娘纤细拱起的腰肢。
兰生面色淡淡翻手收回夹在大袖遮掩,抹了剧毒的银针。
这女郎虽貌丑且出身低贱,看她有自知之明的份上,以后留条微薄贱命倒也不是不行。
房间除了铺床叠被的微小响动,再无其他。
乌钰儿铺了床正待起身招呼新郎上榻去睡,她今日凑合凑合,睡在地上。
至于以后的事那等到以后再说。
“女郎想必清楚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两人并无深情厚谊,如今因权宜之计被迫结合,终有一日兰生势必返回家乡,自是不愿耽搁了女郎。”
直起身转头对上对方你懂的神色,乌钰儿还有什么不懂的;。
人家勉强嫁她,却看不上她,终究一日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自己乡下泥腿子一个。
认知清晰的乌钰儿朝看她的男人顺从点头,幽微烛火映照,兰生对这位特别识趣的女郎笑了笑。
嘴唇牵动,眼中却无实质笑意,更像一种敷衍,一种漫不经心,一种冷漠。
“女郎放心,你不必为我守身,若是有了喜欢之人不必掩掩藏藏,直接说来。
到时奉上和离书,李某走时便将山脚处的宅子以及丰厚的银钱做你的新婚贺礼如何。”
轻飘飘,天降大馅饼。
不说钱财这些虚无之物,就说山脚下那处大宅子盖得亮堂,乌钰儿心动了。
心动不影响她推拒李兰生的好意,年轻的女郎没被乌家一众盼命的宠溺宠坏。
她性子淡淡,为人宽厚,正派,自然不想占李兰生的便宜。
人家都说了,两人做假夫妻,假夫妻做不得真夫妻。
她怎好意思贪人家的房,人家的钱。
内里霸道的李兰生却容不得她推拒,自己手指缝露出九牛一毛的玩意,给了就给了。
回了京,关于小凤村的一切,他都会忘记。
两人谈好,李兰生上床休息,站在屋前摆弄手指的新娘有些无措。
她看了看准备安歇的新郎,敏锐感知她眼神的新郎回眸。
淡淡高傲的眸子迎上不远处新娘盖着面具如水般荡漾的柔柔烟波。
本性子不耐的新郎面色兀的缓和,老实的新娘若无所觉新郎情绪波动。
她当他面指了指桌上的鸡汤面条,心疼的想时间耽搁长,一定坨了。
“你不吃的话,我吃了。”
农村条件能有多好,鸡汤面条逢年过节摊上一回的好东西。
乌钰儿来之前吃过了,舍不得吃,想了想,端出门送西边房哥哥屋里去了。
三个汉子轮流一人一口扒了干净。
乌大抹抹嘴,感叹。
“纯白面的面条,加了熬的鸡汤,这么好的玩意,钰儿的夫郎居然一口看不上,我的乖乖得有多金贵。”
舔了碗底最后一口汤的乌三听了这话,舌头尖抿着的香味顿时不香了。
“今个置办喜酒,我听旁的说,钰儿的郎君家资丰厚,咱妹子生性纯良,那妹婿若是仗着钱财欺负咱妹子咋办。”
村里的汉子长不出七八孔的心眼,得知妹婿家有钱第一反应不是占便宜,而是十分朴素直白,担心妹子受欺负。
刚和衣躺下的乌老二立马不依了,猛地坐起来。
“他敢,时人以妻为大,以妻为天,他纵使天大的本事,那也是咱乌家的郎君了。”
乌老大看两位弟弟,一个担忧,一个气急,他稳住劝导多想的两个弟弟。
“过得好就过,过不好,两家和离,咱也不占他家便宜,到时算清楚就是。”
不光乌老大,乌老二这屋,一墙之隔的乌奶奶家,夜半三更,灯火未熄。
“老头,你说咱家啥时候抱曾孙女!”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曾孙女成疾的乌奶奶折腾起自己老头了。
唉,多年相伴的老妻,还能怎么办,自己宠着呗。
“下年这个时候,估计差不多了吧。”
“真的吗,我也觉得。”
话音斩钉截铁,乌爷爷趁机下床吹灭了床外的烛火。
老两口絮絮叨叨几句,到底年龄大了,经不住熬,房间很快重新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