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到底还是没有拗得过“家里人”，嗯，如今的王家几乎已经把他当作自家人了。
    周六早上刚吃过早饭，老张就已经在院子里了。本来王语彤是要一起去的，汪洋一再劝说，加上陈曦拉着，这才打消了女孩的念头。
    王语彤本是个聪明孩子，可一碰到汪洋的事就有点犯傻，这个时候陪汪母去医院算怎么回事？既不合理也不合适。
    “那好吧，你们早去早回啊，有事打电话。”目送着汪洋上车，虽然女孩不太高兴，但还是站在一旁叮嘱。
    “好。”汪洋笑了笑，眼中的温柔毫不掩饰。
    “行了行了，就去复查又不是干嘛。”旁边的陈曦拉着王语彤就回了别墅，再磨蹭下去，这俩家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让她倒胃口的事呢。
    车子缓缓启动，汪洋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已经被王语彤挂了一个小小的熊挂件，跟她手机上的一模一样。
    汪洋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最后两个月了……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老张从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本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转过头，继续专心开车。
    这段时间接送三人，汪洋一直坐在副驾驶，后排的两个女孩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汪洋却一直在发呆，而且越来越频繁，每次看后视镜时，老张都能看到他眼中的忧愁。
    而此刻，他的眼中正是这种深深的忧愁。
    按理说不该这样啊，他的成绩已经能稳稳考入名校，家里人对他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可为什么他眼中的忧愁却越来越深呢？难道是和彤彤闹别扭了？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平时两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老张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再次看向车内后视镜，不过此时汪洋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对他微微一笑，老张赶忙也笑笑。
    ……
    接上汪母来到第一人民医院已经是上午十点多，这个点的人依旧很多。巧的是今天正好是高主任坐诊，汪洋挂上号便扶着汪母坐在候诊区静静等候，旁边还放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有两只鸡在蹦跶个不停。
    “哎，这一年咱们真是遇到贵人了。”汪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颇为感慨地说道。
    如果不是王语彤还有童昭阳，她可能已经瘫在床上了吧。她很想再见见童昭阳，当初人家还说要点土特产呢，结果带了两只鸡就没下文了，汪母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这次来不仅要复查，还得谢谢人家高主任。
    汪洋没有理会母亲的话，眼睛一直盯着挂号处的显示屏。
    “洋洋，你有机会得去谢谢童医生。”汪母见汪洋不搭理自己，伸手拍了拍他的手。
    来的时候汪洋已经跟童昭阳通过电话了，此时童老正在燕京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最近都不会来滨海。
    “知道了妈。”汪洋有些不耐烦，难道他真要跑到人家家里去看望吗？他一点都不想去。
    “请张秀英到 2 号诊室就诊。”正说着，广播里响起叫号声。
    汪洋急忙拿起地上的袋子，扶着汪母走向 2 号诊室。
    ……
    “高主任您好。”一进门，汪洋赶忙问好，对于这些在他最艰难时给予过帮助的人，他满心都是敬意。
    “哎，汪洋，我说看这名字这么熟悉。大姨来了，快坐快坐。”高主任站起身，热情地跟两人打招呼，“前几天跟老师打电话，他还说你们快来复查了。”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没了……”说着说着汪母就抹起了眼泪。
    “看您说的大姨，这都是我们医生该做的。”高主任呵呵笑着，“只要病好了比啥都强。”
    ……
    很快高主任就询问了一番，然后开了几项必要的检查单子，接着拿起桌上的电话。
    “喂，磁共振室吗？我是高恒，我有个病人需要做检查，等会儿就过去了，你们给安排一下。”
    听到高主任的话，汪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第一人民医院的磁共振可不好做，排队至少得排两天，刚来住院的时候，汪洋走的卒中绿色通道还是排到了第二天，可想而知门诊得排多久。
    “谢谢高主任。”汪洋站起身，由衷地道谢。
    “跟我还客气。”高主任佯装生气，“快去吧，就磁共振比较慢，其他的都很快，我在这等你们。”
    “谢谢高主任。”汪洋再次道谢，他清楚，这份情还是源自童昭阳。
    ……
    虽然高主任说很快，可当汪洋拿到所有检查单，已经过了十二点，而磁共振的报告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出来。
    就在汪洋担心高主任已经下班的时候，没想到 2 号诊室的门还开着。
    汪洋扶着汪母快步走了进去。
    果然，高主任还坐在那里，眼睛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回来了，先坐，我马上看完最后一张报告。”
    汪洋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报告单放在桌子上，没想到就这一瞬间，高主任的眼睛已经从电脑上移开。
    “报告我都已经看过了，恢复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下午我再看一下磁共振的报告就行，不过药还得继续吃……”
    高主任说了很多，总之就是一句话，汪母恢复得非常好，几乎和生病前无异，汪洋总算松了一口气，起码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个……高主任，我们给您带了一点东西……”汪洋起身，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有些担心对方不收。
    “是啊，高主任，您别嫌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汪母也赶忙站起身，一脸紧张地看着高主任。
    “你看看你们，又带东西。”高主任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不过眼神却很亲切。
    高恒接过汪洋手中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两只长着鲜艳羽毛的大公鸡，每只差不多得有五六斤重。
    “这是我自己养的，平时喂的都是粮食。”汪母在一旁连忙解释，毕竟人家可是大医院的医生，肯定不缺钱，她生怕高医生看不上这点东西。
    看着汪母一脸紧张的表情，高医生微微一笑，不过眨眼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大姨，这一次我就不让您带回去了，但是如果下次您再给我带东西，那我一定会让您带回去，到时候可别说我不给您面子啊，咱不兴来这个的。”高医生一脸认真地说道，他也知道汪洋家条件不好，所以并不想他们破费。
    两只鸡虽然最多也就二百块钱，比起有些医生动一台手术拿两三万的红包，这点东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对汪洋家来说，或许不是个小数目。
    “听你的高医生。”既然高医生没有拒绝，汪母顿时喜笑颜开。
    “行，大姨您先坐会儿，我跟汪洋还有几句话说。”说完高恒就冲汪洋招了招手。
    汪洋顿时有点莫名其妙，病都看完了，难道还有别的事？
    “我听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准备去哪念书？”高恒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汪洋。
    年后跟童昭阳通电话时，无意中听说汪洋如今的成绩完全能上 985 了，再加上他性格含蓄内敛，学医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何况他还是童昭阳看上的人，高恒还是想试一试，看能否说服汪洋学医。
    “嗯，我还是想去申江。”这个汪洋早就决定了，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在专业选择上，他还没拿定主意，此时高恒问起，他很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毕竟如今的他最缺的就是认知。
    “哦，那好啊，想好学什么专业了？”高恒顿时来了兴趣，他觉得只要适当引导，让汪洋学医并非不可能，到时候自己就又多了个小师弟。
    “还没有？高主任，您有没有什么建议？”汪洋认真地看着高恒，毕竟对方是三甲医院的主任，眼光肯定比自己好。
    “除了医学。”末了，汪洋又补充了一句。
    高恒顿时一脸黑线，费这么大劲，不就是想劝他学医吗，怎么还来个除医学之外？
    要是他知道陈老爷子当时想让汪洋当兵考国防科技大学，如果他想学医，不如报考第二军医大学，从研究生开始就能拿工资，岂不是比读普通医科大学好得多。
    “啧。”高恒转着手中的笔思考片刻，“除了学医，我还真不太了解现在的大学专业，不过你数学好的话可以学数学，老师的儿子就是学数学的，现在是个挺厉害的投资人。”
    “要么你就学计算机软件之类的，我们医院刚进了一套医疗系统，合同额八千多万，我感觉搞这个挺赚钱的。”
    “好，我明白了，谢谢高主任。”听到高恒的话，汪洋的眼睛瞬间一亮，然后微微躬了一下身，向他道谢。
    此时汪洋心中基本确定了要选的专业，心中又放下一个包袱。
    “行啊，你不想学医就算了。”高恒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本想给童昭阳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泡汤了，“不过汪洋啊，你要是去了申江，我觉得还是去老师那拜访一下吧，老师挺喜欢你的。”
    “对对，高医生说的对，到时候妈给你准备好东西，你去给童医生送去。”高医生刚说完，汪母就连连附和，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童医生说要土特产呢。
    “好的高主任，我会的。”汪洋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下不去也得去了，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一个陌生人家里，鬼知道会遇到什么状况，何况他只是一个农村孩子，一想到这，他就开始莫名的紧张。
    “高主任，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耽误您吃午饭了。”汪洋见高恒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赶忙说道。
    “那行，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赶紧回去吧，现在高三学习紧张，有啥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一边说着，高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了汪洋手上。
    ……
    回市里的路上，汪洋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再度陷入沉思，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特别累。
    马上他就要面临人生第一个重要抉择，而且是最艰难、最不愿面对的选择，他好希望这辆车子一直行驶在路上，永不停歇，不需要下车去面对那些人、那些事，也不需要做出选择，就这样一直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在安静的车厢内，轻柔的音乐如同细腻的锦缎，轻轻铺满每个角落。随着引擎的低吟，汪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太累了。
    ……
    语文课，下课铃刚响，张山就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明天开始第二轮模拟考试，大家做好准备。”张山一脸贱笑，似乎考试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他的确有贱的资本，上次月考六班平均成绩已经稳居全校第三，而且和英才二班差距很小，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啊，太好了！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要命了……”
    “我都想死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按照汪洋的指导思想，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六班的学习进入狂热阶段，原本只有下午和晚上才有的小课堂，现在每节课都有，就连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也取消了。
    留最后一口气参加高考，这是汪洋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他给同学们的建议。
    “总算能稍微休息一下了，这种氛围太压抑了。”刘星双手托着腮盯着讲台，重重地叹了口气。
    孙政也是茫然地看着讲台上，这段时间大家精神消耗巨大。
    “当学生难，当好学生更难啊……”孙政哀嚎。
    “行了吧你，你看人家林妍。”刘星回过头，冲孙政比了个中指。
    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转到林妍身上，后者正低着头，认真看着桌上的书。
    原本不近视的她，此时已经戴上了眼镜，而且自从过年回校之后，林妍就几乎不和汪洋说话了。
    过年那天打完电话，孙政第一时间在“六六大顺”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汪洋这狗日的勾搭了两个美女一起玩，都不带咱们「鄙视」”
    当他刚发完消息就立马后悔了，只可惜这会儿的 qq 还没有出消息撤回功能。
    “傻逼，这话你在群里说？”紧接着刘星的私聊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