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幽低下头沉思片刻，许久才算是妥协，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跟你回去，接着讨扰你们。”
    “这就对了。”禅木松口气。
    “不是说要下山居住吗？怎么来到这山洞里了？”禅木打量着山洞里的环境问道。
    曲小幽紧了紧包裹在身上的斗篷，还有些发抖地回道：“外面风雪太大了，我没拿伞，冷得手脚发麻，实在走不动了，所以来这里避一下，想着等风雪止住了再赶路。”
    禅木了然，望了望洞外寒风呼啸冰天雪地的场景，也坐到了曲小幽旁边，准备等雪小一点再带她回寺庙。
    禅木带来的斗篷是他自己的，曲小幽裹在身上能隐约嗅到一股他身上专属的檀香味儿，让她感到分外安心。
    不多会儿，困意袭来，她将脑袋轻轻靠在禅木的肩头，眼一闭进入了梦乡。
    禅木扭头看向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坐直身体，让她靠得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雪逐渐息鼓偃旗，曲小幽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禅木看到，她湿漉漉的双眼似乎蕴含了万千情愫，有悲、有喜、有心酸、有苦涩……
    “你这是……做梦了？”禅木好奇地问。
    曲小幽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嗓子眼有些硬疼。许久，她才略带哽咽地喃道：“我梦到……高朋满座，鸾凤和鸣，烛影摇红……还有……一身嫁衣的我，和蓄了长发的你。”
    语毕，两行情泪自她眼角淌下，落到了禅木的肩头。
    禅木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沉默许久，方喟叹道：“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来……就没有七情六欲吗？”曲小幽的语气又轻又缓，其中蕴含了浓浓的哀伤。
    禅木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一番，而后开口说道：“佛陀说过：一切皆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诸漏皆苦。
    “佛陀还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放不下、求不得，其中，以爱别离最苦。故而修行之人，应当远离痛苦的根源。”
    闻言，一种绝望感雪崩般覆盖在了曲小幽的心上。
    她无话可说了，擦干眼角的泪，不敢再奢求什么。
    之前已经决定的不是吗？她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不能成为夫妻又能怎么样？她爱他，她不应该逼迫他放弃自己的信仰。
    罢了，罢了，以后不提了，只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此时外面的风已经完全停了，只有小雪花还在孜孜不倦地下着。
    “我们下山去看看悠南吧，许久不见了。”曲小幽说道，站起身往洞外走去。
    禅木也跟上，帮她把斗篷系在肩上，捡起扔在地上的伞撑在两人头顶，随她往山下走去。
    天寒地冻，大街上摆摊的小贩都窝在家里取暖，只有街道两边的铺子还开着门，供有需要的人选购商品。
    禅木和曲小幽共撑一把伞，两人肩并肩走在大街上，男俊女美，显得是分外般配。只可惜，禅木一身和尚的行头多少有点煞风景了。
    行至一家成衣铺门前，禅木不经意地一瞥，看到店铺内一件红色的斗篷分外惹眼。
    大红的颜色张扬热烈，斗篷帽子边缝制了雪白的绒毛，在红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冰洁。
    斗篷背后用五彩金线刺绣了一只孔雀。孔雀并未开屏，而是拖着五彩斑斓长长的尾巴。
    挺着胸，昂着头，王冠般的冠子下是一对清冷孤傲的眸子，那高贵圣洁的样子，像是要同九天上的凤凰作比较。
    禅木注视着那一件斗篷，心中只觉这简直是为身边的曲小幽量身打造的。
    无论是颜色，还是那只五彩金丝孔雀，都非常符合曲小幽的气质。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曲小幽的前身或许就是这只孔雀。
    见他看得出神，曲小幽也看向成衣铺，疑惑地问道：“木头，你要买衣服吗？”
    禅木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中的伞塞到她手里，然后解开她身上披着的他的灰色斗篷，转而披到了自己身上。
    “？”曲小幽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禅木解释道：“呃我有点冷了，把斗篷还给我，然后……我再去店里随便给你买一件。”
    说完，他就只身去到铺子里，一分钟不到就将那件红色斗篷拿了出来，递给曲小幽。
    曲小幽接过斗篷，双眼放大，受宠若惊地看着他，“这……这是送我的？”
    “嗯。”禅木答应一声，再次强调道，“我冷了，把你身上的斗篷拿回来，总要赔你一件。不然你受了寒我可就罪过了。”
    “太好了，谢谢！”曲小幽惊喜地打量着手中的斗篷，也是越看越喜欢，迫不及待地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果然，红色简直就是她的本命色，斗篷一披，整个人显得是又高贵又大气，身材也修长挺拔了不少。
    红色衬得她倾城的容颜愈发雪白，引得过路之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挺合适的。”禅木不咸不淡地说，实则在心里感叹她和这斗篷简直是相得益彰。
    曲小幽披着斗篷开心地转了两圈，打量一番禅木，把伞往他手里一塞，也转身跑进了成衣铺。
    不多会儿，她拿着一顶蓝灰色的帽子跑了出去，来到禅木面前，轻轻将帽子戴在了禅木裸露在外的光头上。
    这帽子款式简约，里外加棉，戴在禅木头上是既好看又暖和，五官也衬得分外硬朗起来了。
    “真好看，礼尚往来，你送我斗篷，我送你帽子。”曲小幽满意地看着禅木笑道。
    禅木摸了摸头上敦厚的帽子，朝曲小幽点头致谢：“谢谢。”
    “不客气，走吧！”曲小幽心情变得明朗了不少，和他一起继续往御南王府赶。
    风雪渐停，御南王府，后花园中……
    夏悠南身着厚厚的绿色袄裙坐在秋千上，身后陆修远一下下推着她。
    在这十冬腊月里，他的目光却像是含了一汪春水，温柔得像是要把冰雪都消融。
    “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陆修远发出感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夏悠南扭头看向他，灿然一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