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沙滩,但并无夏日的温暖。
它漆黑而静谧,容不得生灵踏足。
“那边。”
高耸的楼台伫立在寂静之海上,残废的支架承受着海浪的侵蚀。
顺着天水长的指尖,洛云图很快也找到了那个醒目的建筑。
过于显眼,像是宝藏,或者……陷阱。
“我探探,你随时准备动手。”
洛云图并未召出无极剑,而是取出金匣变作冬葬之刃,凝冰踏海而行。
显而易见,汪洋下的巨兽在审视,直到彻底确认了踩入陷阱只是只稍有本事的愣头青。
祂摆尾,自深海上浮,在海面下盘旋。
漆黑的巨影张开血盆大口。
洛云图下瞥了一眼,踏着冰起跳。
色块斑斓的海妖破海而出,抬起头颅张嘴咬向天空。
来了啊……
洛云图意味深长地笑着,任凭自己向下坠落。
天水长微微汗颜,这是把局面全部让给他了啊,要是自己配合不好,洛云图就不怕真被那怪物吞了?
来吧朋友,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天水长双指一抬,水瀑上涌,击中海妖的同时,将其按回海面,天水长一个瞬身救下洛云图。
重回水中的海妖游动,自海面探出头颅,一只只背部的眼睛不停扭曲着,直勾勾地盯着天水长不放。
“仇恨到位了朋友,准备迎接创世境巨兽的怒火吧。”洛云图拍了拍天水长的肩膀,然后飞奔地跑开。
海妖仰天啸叫,潮汐上涌百丈的水浪拔地而起。
天水长这才回过神来,打着颤暗自怒骂了几句。
一只怪鱼从水中钻出冲向天水长,利齿与鱼腥味扑鼻而来,仰头不见天空的海浪中,藏着数不胜数的鱼群。
“拼了,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天水长一咬牙,运转水剑将近身的怪鱼一一绞死。
退!退!退!!
在被鱼群与巨浪吞噬前,天水长拼了命狂奔。
借助道法,洛云图得以短暂的浮空,依旧没释放白洛无极的力量,保持着不起眼的气息。
海浪拍下、前推。
只见海面不断上涌,直到撞上防潮坝上才停止。
天水长冲出水面,旋转之下摆脱全身上下疯狂撕咬他的怪鱼,同时将抖落的水花化作长剑将它们尽数洞穿。
好险,这群怪鱼的牙是钛合金做的吧?!
差一点护身水幕就要被撕烂了。
海妖缓缓露出巨大的身形,腐烂的血肉浸泡着污浊的海水,如笛声般的悲歌从利齿之间悠扬传出。
“喂!洛云图!”天水长瞥了眼裹挟着鱼群向防潮坝冲去的层层海浪,时不时露出担忧的神情。
“我看到了,交给他们吧,先解决这边再说。”
眼下两人的对手,只有这一只兴风作浪的海妖。
君临者·雾之主的眷属,又受君临者·元初之兽的恩赐,鼓弄潮汐的蛇牙,盘踞于升龙之门前的波萨博斯。
虽然洛云图嘴上说不过一只创世境的妖魔,但加上怪异鱼群和主场优势,这只海妖不会比伪神弱上多少。
洛云图瞥了眼说:“祂把高台淹了,看起来只有杀死祂才能让潮水退去。”
不用你来强调这场战役的重要性。
天水长的眼皮跳了跳,“洛云图,打个商量,我打辅助加清杂,那个大的交给你。”
不是吧朋友。
都半神了还没胆和创世玩,你是个元初人吗?
搏一搏鸟枪换炮。
没有商量,洛云图默许了天水长的战术调整。
天水长运转道法,和海洋的领主硬拼对水的掌控力无疑是不明智的,仅凭天水长没法给予海妖致命的一击。
因此必须由洛云图来。
洛云图向前冲刺,海水为之铺就了一条坦途。
天水长抬手,海水冲天,托举着洛云图飞上海妖的头顶。
海妖张嘴,喷出漆黑的水柱。
天水长操纵的海水甩开洛云图,径直向海妖撞去,漆黑的水柱扫射。
寒冰的一刀在天边绽放。
怪鱼们再次盯上远处的天水长,在被它的包围前,天水长绕着海妖奔跑了起来。
道法满开,承载鱼群的海水,瞬间化作了利刃,但它们跃出水面的瞬间施展绞杀。
奔跑,杀鱼,一边再为洛云图提供立足之地,一边还牵制着海妖的攻击。
怪鱼自水下上游,从天水长的脚底张开利齿。
在那之前,天水长早已顺着水流抬脚,避开怪鱼的咬合,再次向下是跺去,奔于水上却如履平地。
大海虽是海妖的领域,但也不是天水长的客场。
水流铺展,如同在天空作画,洛云图疾走于其上,紧跟着天水长的节奏。
冬葬之刃摩挲着空气,寒冰自刀刃斩出,在海妖的身上留下不断滋长的冰芒。
海妖咆哮,试图破坏洛云图脚踩的水面。
在海妖的干扰下,天水长的道法时不时抖动,天上的水流崩落,更强大的统治者将凡人的道法击溃。
洛云图借着最后的力躲开一道道逆飞而上的水柱,向着海妖的头颅坠落。
海妖一摆头,张开巨口向洛云图吞去。
散落的水化作平台排布在洛云图眼前,天水长的道法重新上线。
刀身一旋,洛云图将冬葬之刀扶正,轰鸣声在脚底迸发。
刹那惊雷!
洛云图一瞬踏碎七块水平台,修正轨道,一刀劈开海妖的眼睛,五彩斑斓的液体喷出,冰刺绽放出荆棘之花。
咆哮声中,海妖身上的其余七只眼一齐向洛云图怒视而来。
浪潮翻涌,海妖一头扎进海中,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之下迅速翻动。
洛云图落于海妖那还未来得及缩回海中的脊背上,一路狂奔释放刀光,在祂彻底钻走前,一道道冰芒劈开鳞甲。
直至海妖腰腹的位置,洛云图一步跃起,蓄满的刀势拦腰斩下。
冬葬·圆舞。
海浪一颤,海妖下潜的速度暴增,直到海妖彻底藏身于深海。
海水逆流、狂风大作,无数漆黑的龙卷冲天而起,搭起一道道沟通海天的长桥。
鱼群直接从天上地下涌出,天水长不得不加快脚下的速度,拼命躲闪。
洛云图乘着天水长驱使的水流返回海面。
滔天巨浪向天水长吞没而来,与此同时更强的力量干涉着天水长对水的操纵。
天水长伸出双臂,吃劲地停下巨浪。
但巨浪并没有因为短时间的相持而消退,反而在一层层海浪的叠加下愈发强壮。
眼见天水长在远处骂娘,洛云图却不为所动,没有半点要搭救的意思,“嘿,伙计,卖点伤!把祂再钓出来。”
听到这话,天水长叫骂的更狠了。
巨浪逐渐超过天水长的道法能够承受的极限,浪花夹杂着怪鱼平推而下。
一道水花在浪潮背面凝聚,天水长施展重新水幻形紧急脱身,迎面的水花又向他撞来。
“留一手,别出全力。”
洛云图又是一顿叮嘱,刚想再拼一把的天水长咂了咂舌。
理所当然,大海是海妖的领域,如果祂执意一直缩在海底不冒头,即使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祂。
又要打,又不能把对面吓着了,这叫怎么个事?
见天水长已经极力配合,洛云图讪笑两声,着眼回自己的战斗。
冬葬之刃倒悬,持有者的意志触碰着刀具之内铭刻的纷繁术式。
一层层道法在洛云图交叠的掌心下缠绕上刀锋,火铸的刀兵化作了术士施法的媒介。
当天水长和洛云图两人中一人的气息不断变得虚弱、另一人又完全专注地投入施法的前奏,藏于浪潮中窥视战局的巨兽狰狞咆哮,张开大嘴冲出海洋。
然而祂根本不知道,洛云图的施法根本不需要多么复杂的酝酿,在祂重新出现的瞬间,重重道法便锁定了祂的身影。
一发道法在祂的嘴中炸开,闭上祂那丑陋的口腔。
洛云图微微移动身形,用肉身硬抗下海妖的冲撞。
海妖一个抖动,身躯一摆海面猛然凹陷,将洛云图逼离海面,海妖再度一个翻身激起大浪,触须般的肢体从腹下抽出,凌空劈向无处可逃的洛云图。
洛云图再度吃下一击,肩膀处皮开肉绽,伸出去抵挡的手臂上的整只衣袖炸裂。
硬撑着五脏六腑的胀痛,洛云图继续催动潜伏而下的道法,阴冷一笑。
下一道攻击从洛云图毫无防备的身后袭来,盯准了防御的破绽。
可洛云图更快,他一边不慌不忙的维持道法,一边抽回冬葬之刀转身将那根触肢斩断。
海妖的触肢仅是一挥,便在肉眼可见的愈合重生,而洛云图已经在巨物的冲击力下倒飞而出。
天水长飞快地踩着水流,一脚将重生的触肢打落,在他的配合下,洛云图再度踩着凝聚的水流借力向下方的海妖落去。
“就位!”洛云图对天水长发出最后的信号。
海妖咆哮,七八成的身躯暴露在海面之上,扑着洛云图腾空而起,浑身泛起深蓝的光辉。
漆黑的深海为之带去一抹明媚的光亮,重重的重压让天穹下陷,荒芜的污染与深渊的恶意共同肆虐。
而洛云图,只是泰然自若,将手中迸发着道法辉光的冬葬之刃掷下。
随后,一抹白光闪烁。
展开纯白半翼,身着圣洁衣装洛云图俯冲,无极大剑在他手中展现。
白色的光泽吞没冬葬的轨迹,宛如一抹流星一闪而过贯穿海怪的狭长身躯。
无极之剑,斩其嗔妄。
落于海面,洛云图瞬间解除白洛无极的力量加持,重新握紧染血的冬葬倒持着刺向海洋。
万丈寒冰扩散,将千尺大海冰封。
来见识下,凛冬的国度。
道法·冬葬!
一瞬闪过的无极剑气残留在海妖的体内,它们滋长,它们净化,对着污浊的秽物尽情清算罪罚。
纵横的剑气让海妖痛不欲生的海妖发出了凄厉的啸叫,祂疯狂地向下钻去,然而却止步于寒冰之上。
祂的七眼胡乱地转动着,发泄着热切的渴望,祂发了狂地想要回到海中,白洛无极的剑气在祂体内片刻不停地灼烧。
气在刻怀信地灼烧着久业
只要能重返生命的摇篮,海的巨兽将重新得到荒芜的洗礼,褪去这千疮百孔的旧躯。
一道道风与浪,在目所能及的远处奔涌,天上重重的阴云低垂。
“天水长!”
洛云图死死握紧刺入海冰的冬葬,冰封的海面在海妖的疯狂撞击下不堪重负,洛云图一次又一次地弥合寒冰的封锁。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加重海妖的伤势,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祂得到治愈。
“收到。”
那天上的云溃散,一道道龙卷相撞,海的浪潮土崩瓦解,恐怖的压制力一时间取代了领主的力量。
「太一生水·沧海无量」
两人皆是道法满开,死死困住这条老泥鳅,海妖愤怒之际一边撞击冰面一边试图向着未被冰封的海面冲去。
洛云图握紧刀柄再度发力,寒冰高涨形成一道道荆棘围墙,天水长则施展道法把祂硬生生摁下。
嘶吼声中,海妖不顾一切地摆动着尾巴,凭借重压不断摧残着寒冰,祂体内的无极剑气还在折磨祂。
在爆发力与耐力的对抗中,祂终于赢来了半分生机,撞穿冰面一头扎向海水。
但汪洋拒绝了祂,在天水长展开的领域中,海妖撞在海面上如撞击大地,竟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水,甚至将祂缓缓摁了回去,被洛云图重新封冻。
时间的流逝下,海妖的气息是肉眼可见的微弱,但仍拼命的挣扎着,消磨着二人道法。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整整一刻钟,巨兽的最后一块血肉才在剑气中泯灭。
洛云图和天水长绷紧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了下来。
潮水退去,露出大地。
孤傲的高台矗立在日出之地。
后续的工程组跟进,开始核查设施的受损情况,一切都在争分夺秒的推进着,只是没洛云图什么事了。
在进驻的人造人中,洛云图恍惚间看见了阿莱雅的身影,不过在他上前寻找前,梅洛卡又发来了新的任务。
于是结局对他而言暂且不得而知。
或者,他早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