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的话语沉重,脸上满是肃穆之色,“下毒者手法极其狡猾,用药量控制得极为微妙,仅能令您感到昏睡,但若不及时解毒,不出一月,后果不堪设想!”
苏砚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惊骇不已。
这手段真是歹毒至极!
若是自己真的因此而丧命,外界只会认为她是因急症骤逝,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又有谁会深入探究其背后的真相呢?
萧陌然的黑眸如同寒冰,手中紧握的佛珠在指间缓缓转动:“余强!”
“奴才在!”在这沉重的氛围中,余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薄唇轻启,语气冷硬:“即刻带人搜查御膳房,将楚王妃近期所食之物全部带回,不得有误!”
“遵命!”余强领命,身形迅速消失在门外。
自从高海容离世,御膳房每日精心准备苏砚昭的膳食,而仙都苑的小厨房,也只是偶尔用来制作些精致糕点。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苏砚昭的心头,她转头向方太医问道:“方太医,前几次我们在大明宫偶遇时,您是否察觉到我有任何异常?”
“并未。”方太医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坦诚地回答道,他的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诚挚。
“此毒一旦服下,两时辰之内毒性最为猛烈。王妃,您可还记得,在那至关重要的两个时辰里,您是否有食用任何东西?”
苏砚昭闻言,眉头轻蹙,沉思片刻,忽然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我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她的眸光一凝,语气坚决,“殿下,我们应即刻召回余强,此事恐怕并非御膳房所能为。此刻贸然查探,只怕会打草惊蛇,惊动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
萧陌然那惯常冷峻的面容在听到这话时,微微柔和了几分。
“难道是宫中那两位贴身侍女所为?”
他心思敏捷,迅速锁定了最有可能的嫌疑对象。
苏砚昭略作犹豫,轻声说道:“我对她们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从未有过薄待之举。实在费解,她为何要对我下如此狠手。”
尤其是使用这样一种罕见且难以察觉的毒药,对于没有令牌便无法离开皇宫的普通侍女来说,无疑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嗯,无论如何,我们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你下手。”
萧陌然沉声道,“今日你回宫之后,必须万分小心,切记不要再随意食用他人递来的任何食物。”
苏砚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
“那是自然。”她在心中暗忖,难道他当自己是个毫无防备的孩童吗?
这些基本的警惕还需要特意提醒?
事实上,她早已与方太医私下约定,明日再次前往太平殿时,会悄悄携带食物前来,事先进行一番检验,以防万一。
而另一桩令她挂怀的心事……
苏砚昭轻轻扶着萧陌然上车,面上却难掩忧虑之色:“殿下,这样做恐怕会让日后针对你我二人的敌人更多。”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萧陌然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她推动轮椅,向着大明宫的方向缓缓前行,身后紧随着七八名衣饰华丽的宦官,队伍整齐,气势非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沿途,宫中的仆役们无不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新近入宫的年轻宫女,对这位气质超凡、宛如仙人下凡的男子感到惊奇不已。
“这位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王妃亲自推车?”一名新宫女低声问道。
“真是个无知的蠢材!还不赶快向太子行礼?”旁边的老宫女呵斥道,语气中满是责备。
一时之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传说中,东宫太子已有七年未踏出宫门一步,更有私下传言,太子在宫中潜心修行,只因皇帝宠爱,太子之位才得以保留。
但如今亲眼所见,太子身穿绣有云鹤图案的锦袍,超凡脱俗,一头墨发被白玉冠束得整整齐齐,哪里有丝毫出家修行的模样?
面对这一切,苏砚昭与萧陌然皆是淡然处之,两人从人群旁悠然穿过,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刚才呵斥新宫女的总管太监擦去额间的冷汗,望着太子一行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喃道:“在这深宫之中,风云变幻,谁又能预料到明天呢……”
与此同时,在大明宫的上书房内。
“一群废物!”皇帝的怒斥伴随着阵阵咳嗽,“咳咳!上阳河下游的菱州正值雨季,若是盲目开闸泄洪,只会给菱州的百姓带来灾难!”
“陛下息怒,微臣等也是束手无策,除了开闸泄洪,别无他法。”
一位大臣连忙出言解释。
“确实如此,钦天监观测到,京城也将迎来暴雨,如果不及时泄洪,恐怕京城也会遭受洪水侵袭!”另一位大臣补充道,语气沉重。
群臣齐声恳求:“恳请陛下立即下达命令,开闸泄洪,以确保京城的安全!”
“各位尊贵的大人,试问在这繁华的京城之中,老百姓自然被视为国之根本,难道远在菱州的黎民百姓,就不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子民了吗?”
苏砚昭的声音清澈而带着冷漠,穿透上书房厚重的门扉,先行一步抵达众人耳畔。
陆丞相闻声,面色不由自主地沉凝下来,眉头紧锁,一股不悦之色悄然爬上脸庞:“上书房,乃是我皇与我们这些肱股之臣共商国家大事的圣地,王妃屡次无故闯入,难道就不怕落人口实,留下女子干政的把柄,让世人非议吗?”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一名太监迅速在门槛旁铺设一块光滑的木板,其上,萧陌然在侍从的细心搀扶下一步步缓缓步入。
他轻声笑道:“看来,本宫此行似乎选错了时辰啊。”
众人目光随之聚焦,只见萧陌然端坐在一辆造型别致却不失古朴的轿辇之上,身着一袭裁剪得体、无一丝冗余皱褶的靛青色云鹤纹长衫,那衣物恰到好处地掩映着他轻轻拍打竹板的腿。
陆丞相见状,脸上惊讶之色难以掩饰,而皇帝的眼神中则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良儿,你怎不留在太平殿安心调养,怎的突然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