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听礼乖巧应声:“好。”
她没问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只在心里肯定道。
【不用猜,定是去和四皇子通气一番,届时南梧那边的情况便瞒不过四皇子的眼。】
柯信只当没听见,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十分利索地下了车。
他一走,尚听礼便吩咐车夫道:“靠边停吧,莫要挡路了。”
“是。”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
风汀楼。
青年端坐桌前煮茶,雾气缭绕。
有人推门而入,柯钰抬眼看去,道:“星臣来了。”
柯信颔首向他作揖。
“你昨夜差人送来的信,孤看过了。你这回又算到何事了?”柯钰说道。
柯信坐下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止渴般一饮而尽,才道:“近日来不是大雨连绵么?我院里的池塘发了水涝。”
想到等在城门口的人,柯信又道:“我便与云宴兄长话短说了。如今正是多雨季节,南边最易发生水涝,其中属南梧河流最多,若隔三差五不间断发暴雨,我总疑心会出洪涝。”
柯钰凝了凝神:“南梧洪涝?”
“是,希望云宴兄能提早准备一番。”柯信道,“南梧城中心有河流环绕,倘若真的爆发水涝,整个城池的百姓或难免灾。”
柯钰眯了眯眼:“可往年并不曾听说南梧有过洪涝淹城之事。”
柯信神色认真道:“我院中那池塘亦是多年来头一回发水涝。”
柯钰垂眸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这便是要再赌一回。
柯信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云宴兄可以亲自到一趟南梧。”
柯钰挑眉:“哦?”
“我待会儿便出发了。”柯信顿了顿,“陪世子妃回去给岳丈岳母上香。”
“成。”柯钰懂了。
有些事一旦达成了共识,便往往心照不宣。
……
两刻钟后,柯信回来了。
【咦,还挺准时嘛,说两刻钟便是两刻钟。】
柯信侧靠而坐,目光落到尚听礼身上,问道:“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做了何事吗?”
尚听礼笑着摇头:“不呀,这是世子的事情,做什么自有你的道理。”
【不就是去见四皇子吗?无非就是报备一下行踪,有什么可好奇的。】
总是这么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却又在心里唱双簧,柯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好吧。”
不过她说对了,他确实不会告诉她,起码现在时机未到。
尚听礼微微一笑。
两人都沉默。
【赶过去也得小半个月的路程,届时也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能否来得及。】
尚听礼脑子里都是这件事,忧心忡忡。
柯信在旁边安静听着。
【若是有办法能联系得上太子就好了,可惜他身边太多能人异士,根本靠近不了。且说,便是告知太子,也不知该怎么起头。】
【嗐,愁人呐。】
尚听礼想着想着便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只有先到南梧再尽力而为了。】
柯信也陷入沉思。
出了城门,不过半个时辰,外头传来“哗啦哗啦——”的雨声,原本挂在高空的明媚太阳已闪到云层后头去了,将长空交由乌云点缀,霎时大雨阵阵。
尚听礼睁开眼睛,拧起眉头:“果真是夏日的天,如同孩儿小脸说变就变。”
柯信吩咐车夫:“寻个地方躲一下雨。”
车夫道:“前方是驿站,很快便到。”
马车驶到驿站停下,大家执伞下了车,到驿站里边去躲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让本就心存担忧的尚听礼更加焦灼。
她忍不住问柯信:“世子觉得若是连发这样的暴雨,可会有洪涝之灾?”
“并非不可能。”柯信心里诧异她会问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很多事情或多或少都生了变故,万一南梧的洪涝也提前发生可怎么办?】
尚听礼双手搅在一起,忧虑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柯信看向远处,神色幽深。
不到两刻钟,外头的雨声渐渐低下来,变成了淅零淅留的细雨。
尚听礼骤然间站起身来,“世子,雨势小了。”
“走吧。”柯信道。
回到马车上,又继续赶路。
这样子晴日与暴雨天交替的日夜兼程,历时半个月,终于抵达南梧。
进了南梧城,车夫便不知方向了,问道:“世子、世子妃,是先寻个客栈否?”
尚听礼挑开马车帘一角向外看去,今日天晴,午后阳光明媚,街道纷纷车马客,如集市人博,是熟悉的地方,却也陌生。
柯信问:“要住客栈吗?”
一路上他都不怎么发表意见,如眼下这般,基本由着她来决定,仿佛真的只是个陪伴夫人回娘家的普通相公。
尚听礼道:“先去知府衙门吧。”
车夫应了一声,便往知府府衙赶车。
尚听礼心下有些忐忑。
自她父亲去后,南梧的知府自是换了人,乃是她父亲旧日的好友,黎泽州上一任的知州,邱明。
父母离世后,她们原本住的府衙后院要上交回去,留给下一任主人。若非母亲临终前曾给舅舅去过家书,她无家可归。
在南梧,她早就没有家了。
如今再度前往府衙,不过也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邱明念着往日同父亲的情分上,愿意给她卖个薄面呢?
在她忐忑中,很快就到了府衙。
尚听礼一时间有些踌躇,门口的衙役早就换了人,已不是她认识的熟人。
她深吸一口气,面前骤然落下阴影,是柯信站于她面前弯下腰,盖住了一些光线,他道:“紧张?”
尚听礼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她确实有点紧张。
便听他嗤笑一声:“不过是故地重游而已,世子妃紧张什么?”
尚听礼:“……”
【你又不是我,你当然不紧张啦!如此,你肯定也不知道我紧张什么啊!】
柯信心道,不就是害怕不被信任么。
“走吧。”他道。
尚听礼再次深呼吸一口,略略调整了一下心态,跟着他迈上了衙门口的台阶。
衙役上前拦人:“请问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尚听礼道:“我来找知府大人,麻烦通禀一声。”
衙役道:“请出示身份信物。”
柯信从褡裢里摸出一块腰牌。
两名衙役齐齐恭敬见礼:“见过仁亲王世子、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