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这是想干什么?
柯以裳惊得有些心慌。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些腌臜事,相反,她见过不少。只是这皇家公主之间的龌龊事,那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柯铭,便抑制不住的下意识往那边瞄了一眼。
这位四哥……所欲行之事,那才叫人觉得可怕。
“几位殿下,眼下不知是何情况,康平殿下和宁远侯世子以及汲将军都还未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当然,臣女没有别的意思。”
尚听礼随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说话之人是兵部尚书阮家的大小姐阮筱依。
兵部尚书阮家与右相阮家并非是一家人,只是恰巧同一个姓氏。而区分阮筱依和阮流筝的方法也简单,大家多喊阮筱依为阮小姐,喊阮流筝为阮大小姐。
这种宴会,除了宗室的王府小姐,世家的庶女是没资格进宫的,因为宫里不会专门给她们发帖子。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如玉公主这场宴会的邀请帖子,可以带人前来,有宽厚人家,或许会带上庶女。
阮筱依素日里便是康平公主的狗腿子,一向对康平公主唯命是从。这会儿应当是实打实在忧心康平公主,才会开口说话。
没有别的意思,什么别的意思呢?
众所周知,这场赏梅宴乃是如玉公主的主场,而康平公主和宁远侯世子以及汲将军离席同一时间去如厕,接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以往宴会上发生的腌臜事可不少,难免会有人因此阴谋论。
皇家公主可不像是世家小姐,皇子们之间的斗争,就注定了有立场的公主们不可能真的能够和睦相处。
“既然阮小姐这么说,那咱们就去寻一寻康平吧。”柯茹微没有生气,甚至笑得温和,“康平自小在宫中长大,常来我这玉芙宫,怎么也不当是找不着路。”
眼下的情况太摆在明面上了,她当然不能够恼羞成怒,不然就是把事情给坐实了。哪怕今儿真是她给康平做的局,她至少不可能明面上承认。
“康平是不会在如玉这里迷路,可宁远侯世子和汲将军就说不准了。”
柯铭看了一眼柯茹微,便向着柯钰作揖道:“大哥,咱们还是去找一下康平吧?”
他有所猜测,大概是柯锐针对康平的局,或者说,更是针对他来的。
柯铭会这样子想,完全是因为上一回,他被柯锐算计后,猛烈反扑回去了。柯锐从来不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甚至龇牙必报。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如玉办的宴会,柯锐会做得这么明显吗?
那会不会是柯钰做的局?
想到这里,柯铭眸子暗了暗,面上仍旧挂着和煦如风般的微笑。
柯钰道:“允。”
一众人便跟着几位殿下去了柯茹微的殿里。
仁亲王府的几人走在后头,因为尚听礼走得不快,他们便跟着慢下步伐。
【这个时候过去,其实还真看不着什么好戏,因为好戏嘛,一般总是在后面。】
柯信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有些心不在焉的。
柯以裳则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尚听礼的心声,其实她感觉,她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很像是以往宴会上出现腌臜事时,赶去抓奸一般。
只是听着嫂嫂的心声,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嫂嫂。”
柯南佳小声地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尚听礼回应。
柯南佳狗狗祟祟地挤到她和柯以裳的中间,在她耳畔特别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像去抓奸啊?”
柯以裳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什么都敢说的?
柯信则是觑了眼柯南佳。
这个妹妹好像长歪了?
虽然,好像真的是这个走向。
尚听礼笑着揉了揉柯南佳的发顶,同样低语:“安静看戏就成。”
“哦,好。”柯南佳乖乖点头。
【哪里是好像啊?这分明就是要去抓奸的。】
柯以裳:“!”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二皇子和如玉公主给康平公主安排的“奸夫”就是宁远侯世子曲飞越了。】
【只是这个捉奸方式可能与以往的不太一样,或者说,比以往的要麻烦一些。以往能看见的捉奸很是单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都是谁人做的局。今日这场好戏,若是不去查到底,还真不知晓什么真相。】
尚听礼觉得,若论阴险,二皇子还真是不输给四皇子。
柯以裳没忍住,也小声耳语:“一个是已经成亲的五品小将,一个是有未婚妻的侯门世子,若是真有点什么,那康平岂不是名声不保?”
在柯南佳说了那句话以后,她会这样问,在尚听礼看来,显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嘘,少说话,多看戏。”尚听礼在唇边竖起食指,暗示柯以裳噤声道。
【说到曲飞越有未婚妻……】
【曲飞越这个“奸夫”是如玉公主特意给康平公主安排的。因为宁远侯是立场坚定的保皇党,不管曲家少爷是否会尚公主,宁远侯府都是皇上的人,所以便是康平公主嫁到了宁远侯府,也不可能将宁远侯府拉拢过去。这样一来,二皇子他们就完全不用担心给四皇子送助力。】
【曲飞越的未婚妻是他的商户女表妹,出身不高,能与曲飞越定下婚事,这都是曲飞越的功劳。】
【若是如玉公主的计划能够成功,康平公主下嫁曲飞越,至多只能当个平妻。一是,曲飞越极其爱护他那位未婚妻,贬妻为妾之事他不可能做。二是,皇上不可能寒了功臣之心,下那样的圣旨。】
【如玉公主这样做就是为了恶心康平公主,否则那么多保皇党,怎么会偏偏挑了个曲飞越?】
默默听完,柯以裳满腹疑惑终于解开,心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汲章……柯信勾了勾唇角,原来如此。
他这位世子妃还真有点东西啊,别人至多一箭三雕,她倒好,想着一箭四雕,胃口真是够大的。
“兰兮,你没事吧?”
白漪涵扶着余兰兮,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关切道。
余兰兮捂着心口,摇了摇头:“没事。”
她脸色微微泛白,怎么都不像是个没事人。
白漪涵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能理解她。
三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去的如厕,久到众人要去寻人,这中间难保不是出了什么龌龊之事。
余兰兮的夫君汲章就在其中,就眼下这个状况,换做是她又何尝能够不忧心?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就来到了柯茹微的殿中。
“康平在何处?”柯钰开口问话。
宫人屈膝答话:“回太子殿下,康平殿下这会儿在偏殿歇着儿呢。”
她便领着众人去偏殿。
跟着众人的脚步,不知为何,余兰兮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很快来到偏殿,看见眼前的一幕,余兰兮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出恭未归的人全在这里,三个人各自隔着一段距离,皆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眯了起来,是在闭目养神。
瞧见这么一幕,大家伙都傻眼了。
怎么这么和谐?
她们都天马行空的脑补了好几出戏码了,结果就给她们看这个?
柯铭暗中留意着柯茹微的表情,心里想着,这不对劲,难道是他的预感出错了?
可是也不对,明明都看见康平了,他的眼皮还是没来由地跳了跳。
【我就说吧,现在过来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尚听礼一早就知道这整出戏,所以看见眼前的情形,并不觉得意外,不过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罢了。
“康平。”
柯茹微喊了一声。
听到了呼唤声,柯锦珊悠悠转醒,看见面前一大群人,吓了一跳:“大家怎的都来了?”
“是三姐你如厕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大家担心你。”柯蓁蓁说道。
柯锦珊面色有些尴尬道:“本想着歇息一会儿的,没想到一时忘了时辰。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柯蓁蓁道:“可不是么?眼下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柯锦珊面露诧色,却没说什么。
在柯钰的指示下,宫人将另外两人喊醒。
汲章一醒过来,有些迷茫地看了一圈,接收到所有人目光,一下子清醒过来,站起身就拱手作揖。
余兰兮走过来将他拉到一旁,脸上挂着愠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出恭吗?怎还在偏殿睡着了?”
汲章拧眉努力回想:“出来就觉得困意来袭,本想赶回去的,未料到康平殿下也在这里。”
他挠挠头:“打过招呼后,迷迷糊糊便在这里撑着脑袋睡过去了。”
“……”
余兰兮顿觉无言。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算了算了,这人算起来还是头一回参加宫里的宴会,失了分寸在所难免。
人没事就行。
曲无忧走到曲飞越身边时,也问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飞越迷茫地摇摇头,回答与汲章相似。
“阮小姐,现在可能放心了?”
听得柯茹微的问话,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皆落在阮筱依的身上。
阮筱依讪讪笑道:“臣女自然能放心。”
柯茹微没有追究,而是说道:“既然人已经寻到,也证实人都好好的,不如就回去继续投壶如何?”
她特别询问了柯钰的意见:“大哥?”
柯钰将目光从鹤知樰身上移开,对柯茹微颔首“嗯”了一声。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偏殿离开,再次来到梅园。
仁亲王府的众人仍旧走在后头,柯南佳面色肉眼可见的挂着失望,她小声嘟囔:“什么呀?竟是什么热闹也没瞧见。”
仁亲王府众人:“……”
【急什么?马上就有热闹瞧了,保证比捉奸有意思。】
柯以裳:“……”
别说,听嫂嫂的心声这么说,不知情的,还真会以为所谓的好戏是嫂嫂搭起来的呢。
【哟,果真是有意思。】
柯信和柯以裳顺着尚听礼的视线抬眼看过去,只能瞧见通往十字亭的廊道。
有意思?
【啧啧,刚才廊道上可没有侍卫呢。】
兄妹俩定睛一看。
廊道上确实多了几名蓝翎侍卫,分别候在两排阑干边。
柯信眯了眯眼,他在侍卫当中看见了两名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扬了扬眉,微微勾着嘴角暗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计划啊。
确实有点意思。
“听闻梁将军和余侯握手言和了,四弟好本事。”
柯锐忽然这么说道。
柯铭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二哥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他们看开了而已。”
他原本对于柯锐命暗卫冒充回春医馆伙计举告一事是存疑的,但是在这一刻起,他认定了那件事就是柯锐的手笔。
如果不是柯锐做的,为何要提起这桩事情来?
柯铭自以为,自己所用之人皆在暗处,鲜少有暴露在明面上的。至少,梁伟峰投诚他一事,是在暗中进行的。
“还是四弟过谦了,我倒是觉得,四弟御下有方。”柯锐笑着拱手,“二哥甘拜下风。”
柯铭也拱手抱拳:“哪里哪里?是四弟不如二哥。”
在他们兄弟俩互相“谦让”时,柯茹微也拉着柯蓁蓁说话:“话说宝珍,方才饮梅花酒时可有感到不适?姐姐记得你平素不怎么能喝酒的。”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个时候提起这事,柯蓁蓁还是实诚地回答了:“并未,小酌一杯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柯茹微舒心地笑了。
柯蓁蓁点点头。
“宝珍,你……”
“扑通——”
很大一声水面撞开的声音传入耳中,柯茹微的话音一转:“什么声音?”
“救命啊——”
有女子呼救的声音。
接着传来女子着急的声音:“殿下!我家殿下落水了,快来人啊——”
霎时间,廊道乱作一团。
“谁?谁落水了?康平呢?是康平落水了吗?”
柯茹微顾不得同柯蓁蓁说什么,一脸着急地转身扑向只及腰部的阑干,目光触及那抹合欢粉色,瞳孔猛地一缩。
“康平——”
与此同时,再次传来“扑通”一声。
“又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