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妹看出了尚有粮埋藏心底的不满,心里更是坚定了要和离的想法。
赵自妹知道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苛刻。
别看她那会子怼尚有粮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
其实心里其实不是不心虚的。
她在做了那样的事,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揭穿。
但是她还是做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开心,还因为对女子命运不公的抗争。
或许她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抗争,作贱了自己,可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方式了。
至少,赵自妹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哦?你可知你已年近六旬,若是和离,或许要比蒋兰俩人遭受的耻笑和非议更多!”
肖盼盼并非危言耸听,事实便是如此。
“民妇不悔!”
赵自妹掷地有声的肯定了她的请求。
“自妹,咱们夫妻多年,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你为何如此自私,就算不为我考虑,你也为孩子们考虑考虑,他们都成婚生子了,有些孙儿可还没成婚,你可是他们的奶奶!”
尚有粮紧迫的想要将赵自妹的念头打消。
赵自妹的思绪却渐渐飘回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公婆健在,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尚有粮也不是个能靠得住的。
可她都咬牙撑着,就是为了孩子们。
即便是在尚宝才心中,也是认可赵自妹这个母亲的。
她可能作为一个妻子并不称职,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付出了太多。
年轻的时候终归总是有些怕的。
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不了,就是浸猪笼了。
有时候,赵自妹真感觉,人活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只是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没了她这个母亲的保护,以后不知道会苦成什么样。
赵自妹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想苦了孩子。
可现在,她想,或许她都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就为自己活这么一次,不可以吗?
尚有粮口口声声为了孩子为了孙子。
这么多年,她为他们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她原先还想着,将来要是没个摔盆的,那不是白活了。
可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的变化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有些女子的变化,实在让她感叹。
她一边担忧以后女子境遇不会越来越好,一边又叹气自己没有再晚生几十年。
这两者并不冲突。
如果说是什么让她有了想法,并有了决心。
大概就是前两日女子们的入朝为官吧。
但单靠这一个因素还不够。
还有今日尚宝才和王大志之事的刺激。
赵自妹忽然醍醐灌顶一般,她这个想法便就此生根发芽。
还有蒋兰和张芸豆二人的处境,又让这颗种子迅速生长成参天大树。
这三方面的刺激作用,缺一不可。
对于尚有粮的一顿连打带消,赵自妹只是平静反问道。
“那我自己是谁?”
这话让尚有粮摸不着头脑。
“你是我的夫人,是宝才他们的娘,是孙子们的奶奶啊。”
他觉得实在奇怪。
“是啊,我曾经是赵家的女儿,后来是尚家的媳妇,是宝才他们的娘,是小凳子他们的奶奶,何曾有人知道我是谁?他们叫我赵氏,尚赵氏,宝才的娘,小凳子的奶奶,有谁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如果不是今日,或许你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赵自妹猛的拍着胸脯,音量拔高了几分。
“我是赵自妹,我是赵自妹,我有名字,我也是父母生养的,我是跟你一样的人!”
肖盼盼也是惊呆在原地。
【好现代的话!好有力量的话语!我都激动了!】
【是啊,大家都是人啊!女儿、妻子、母亲,可都是与他们一样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啊!】
吃瓜群众的嘈杂再一次熄灭。
他们沉寂了下来。
他们其中有些人面露愧色。
有些人却并不觉得如何。
男人和女人本就不同,谁让他们男人天生身子壮力气大呢。
和是不是人,并不能混为一谈。
若是家中的姑娘或者女人都像赵自妹一样反骨,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女人们岂不是反了天了。
总有一部分人,还看不清女性地位正在一步步上升的事实。
女性地位的上升趋势已成不可改变的事实。
只要肖盼盼在,只要宁皇在,只要宁明昭在,大宁朝还能延续至少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女子只要万众一心,何愁不能争取到一些权力和地位呢,即便不能完全的男女平等。
要知道,在前世,龙国女子地位真正的提升,也就是才几十年的时间。
尚有粮还是不明白,他不也是赵自妹的夫君,宝才的爹,小凳子的爷爷嘛。
他也是人,他没说,赵自妹不是人啊。
有时候连同性都不能共情同性,更何况是性别不同的异性呢。
“你水性扬花,我都要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换了别家的媳妇,浸猪笼都是轻的,再且,你让……”
赵自妹看出了尚有粮想说什么。
她打断了尚有粮的话,说道。
“呵呵……我赵自妹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也别说什么我会影响到儿孙们的婚事这种话,我连死都不怕,我还会管这些?!”
“你……自妹,我们年纪都大了,还折腾什么啊,叫人平白看了笑话,宝才的事还没个定论,你可别再添乱了啊!”
尚有粮耐着性子劝说。
这是他自己以为的自己耐着性子。
“宝才,你跟娘说,你怪不怪娘要和你爹和离?”
赵自妹扭头问尚宝才的意思。
“你们的事我不想管,反正我的名声也烂透了,不差这一点。”
尚有粮被自己儿子的话气的一个仰倒。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差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