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已经完全混乱。
    浑然忘记了自己质问曹行时早已带着偏见。
    当时曹行的所有解释提醒，都被他当做耳旁风忽略过去。
    而曹行本人，听得此话，也是恼火得很。
    “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抓着张览的衣领，怒喝道：
    “那老夫再告诉你！”
    “抓住那些梁人，只是准备趁其不备发动反攻，为大魏重夺主动权呢？！”
    “你是不是还要觉得老夫在装模作样？！”
    “你说啊！”
    “怎…怎么…怎么可能…都是…都是…”
    张览张口结舌，嗫嚅不已，最终还是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完。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已是完全僵住。
    口角流涎，双眼无神。
    似乎方才曹行所言，对他打击颇大。
    曹行也没指望从这蠢货那里得到什么答复。
    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因为你这蠢货干下的好事。”
    “那几个梁人使臣立刻就会将受袭的消息传回南梁。”
    “现在老夫的所有谋划，全都成了一场空。”
    “反而是梁人那边，不日便会知道我等对使臣动手的消息，立即便会发起报复反攻。”
    “如何？你满意了？”
    “你终于拿回了你孩子的尸骨，而我大魏，也终于完全陷入了绝境！”
    说到最后。
    曹行已是凑在张览耳边大喝出声。
    他胸中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一脚就踹在张览脑袋上。
    “你这该死的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亏得老夫先前那么信任你，还将你提拔成一部尚书！”
    “要是早知你这般愚蠢，老夫当时哪怕将尚书之位给一条狗，现在局面都不会差成这样！”
    “我呸！”
    “还老夫想拿捏着你！”
    “你凭什么？！”
    “凭老夫施舍给你的官位吗？！”
    “还是你四处乞讨得来的六贼遗产？！”
    “你这蠢狗！”
    他将心中痛恨全部通过喝骂宣泄了出来。
    犹觉得不够解气。
    又是一脚踹在了张览身上。
    张览被踹得吃痛，惨叫起来。
    浑然没了方才反驳呵斥曹行的威风。
    捂着脑袋，在地上连连打滚，瑟瑟地蜷缩着身体，想躲避可能追来的踢踹。
    但曹行毕竟老迈。
    含怒而踢的那两脚，已让他捂着胸口喘息不停。
    他心中仍是气恼。
    但也没了再自己动手的心思。
    当即对苏昭吩咐道：
    “老夫与这蠢货没什么好说的！”
    “去！”
    “直接将他拖出去砍了！”
    “不仅是他！”
    “将整个张家，都一起全部斩首！”
    “你不是那么宠爱你那个嫡子吗？！”
    “为了拿回尸骨，甚至不惜与整个大魏为敌！”
    “好啊！”
    “老夫这就成全你，送你全家去与他团聚！”
    边上苏昭领了命令，并不迟疑。
    当即将地上瑟缩发抖的张览捆缚起来，往丞相府外拖去。
    感觉到被拖行的张览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听得曹行要将他张家抄家灭族。
    他当即又愤怒起来。
    也顾不得自己有罪在先。
    对曹行怒喝道：
    “曹行！”
    “你这狗贼！”
    “你想干嘛？！你敢杀我？！”
    “你竟然敢杀我？！”
    “你就不怕整个洛京都乱起来吗？！”
    他先前那般有恃无恐，威风呵斥。
    就是以为曹行会顾全大局，不敢杀自己。
    可现在一看。
    这老贼竟然根本不管那些。
    就是要宰他出气！
    他不停地喝骂，想要让曹行回心转意。
    但曹行反倒是不屑地啐了一口。
    “整个洛京乱起来？”
    “你这蠢货，竟然是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你干下的那些蠢事，交到现在哪位尚书手里，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你放心吧！”
    “没人会因为你这蠢猪的死而感同身受！”
    他冷冷地看着苏昭将他拖走。
    拖到门口。
    张览终于绷不住了。
    那股愤怒的气势骤然消去无踪。
    面上的怒容也变成了哀嚎。
    哭喊道：
    “大人不要！”
    “大人！求你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大人饶了我吧！”
    “我张家世代忠君，从未犯过什么大错啊！”
    “您念在我初犯的面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哭喊好几声，也没得到曹行反应。
    张览或许是知晓自己罪无可赦，便又为自己的家人求情起来。
    “大人！老夫…我一人的错误，真的不能牵连到整个张家啊！”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所为，他们根本不知情啊！”
    “求求大人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
    “求求你了！”
    曹行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丢下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便转头坐回了椅子里。
    见这模样，张览终于知晓求情无用。
    便开始破口大骂。
    曹行根本不理会。
    一直到一声惨叫传来，整个丞相府才终于清静下来。
    真正将胸中怒火宣泄出去后。
    曹行蓦然感觉到浑身疲惫不已。
    蜷缩在椅子里，双眼微眯，不知该干些什么。
    他想去思索之后的应对之策。
    可怎么想，也想不到好办法。
    “唉…如今情况，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定安城那边，黄老将军那边，能支撑住吧…”
    说罢。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身体蜷缩地更紧密了。
    拿过边上衣服盖住自己，便沉沉睡去。
    ……
    梁都。
    身在皇宫内的李轩，也终于收到了王玄策通过秘阁递回来的消息。
    他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鬼？！”
    “北魏胆子这么大？！”
    “竟然连朕的人都敢抓？！”
    边上早已赶来的几部尚书同样惊讶不小。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魏人为何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突然就没了那么多顾虑，准备跟大梁死磕到底。
    这是准备背水一战了？
    按他们最开始想法。
    此行北上索要赔款，看起来危险，其实安全得很。
    最终结果是必然的。
    无非是要到的赔款数额多少而已。
    结果呢？
    北魏君臣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招，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王玄策及时脱身，将消息传了出来。
    大梁不知情之下，说不定就要吃个闷亏。
    诸臣心中都有些恼火。
    蔡京率先站了出来，朝李轩拱手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