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轮椅花了不少钱吧？”
    返回家里，吃过晚饭夜已深，俩孩子都洗干净躺床上睡觉了，沈以沫则刚给纪淮安擦完身体。
    乍一听到这话。
    沈以沫扬了扬眉梢：“那还用你说？”
    给他擦完让他自己穿上衣服，沈以沫胡乱把毛巾丢盆里。
    纪淮安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想到沈以沫会以这种方式，不由失笑，看着烛光下的女人，陌生中透出一股温暖，从前的模样似乎都模糊了。
    如果今天的纪淮安没有负伤，是个强健的男人，他很难忘记从前的沈以沫，并且大概率会选择离婚。
    可如今的他一无所有，沈以沫没有抛夫弃子，就已经算是有良心了，何况一人撑起全家，上上下下的活儿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对于纪淮安来说，与雪中送炭没有什么分别。
    终究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
    其实他想说，拿去买轮椅的钱花在他身上根本就是浪费，可看到那双清透的双目时，他把这话咽下，转为笑容。
    沈以沫站在床前抱着手臂：“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好好生活，改天上省城再把这腿检查一遍，康复以后，你就给我当牛做马！”
    说到当牛做马，沈以沫已经能想到那个场景，笑容有点收不住。
    “好，给你当牛做马。”
    他目光一凝，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要确信他能好，纪淮安自己都没有这个概念，这种情感难以形容，答应的毫不犹豫。
    “你别答应的这么快，万一这以后好了，站起来了，能挣钱了，又反悔了。”
    沈以沫眼下之所以愿意当牛做马，除了不知道去哪，和为了解锁大平层之外，也是看在纪淮安这个人的人品不错的份上。
    上辈子她阅人无数，忙于工作，别说生孩子，恋爱都没空谈，对于看男人的眼光，她自认还是有一点的，不然也不能单身二十多年。
    纪淮安不见最初的死气沉沉，眼里仿佛有了光，笑意缱绻：“我要是挣钱，全都给你，你来管账。”
    “嗯，这倒还像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其实他好不好的，沈以沫也不是非常惦记，实在不行就养他一辈子，反正也不差两口饭，看在俩孩子的份上。
    当然能好最好。
    “你身上应该也没钱了。”
    他拿出口袋里所有的现金，一股脑递给了沈以沫。
    这是所有的钱了，一共四百元。
    纪淮安没问，自行车多余的钱她从哪得来的，他不是瞎子，看得出沈以沫的不同寻常，身上围绕着一种神秘色彩。
    沈以沫顿了顿，选择果断收下。
    他已经提起好多回了，这些钱，也是纪淮安身上仅有的好东西。
    “这些钱留给你去省城复查用。”
    当初做完手术，还有康复训练，可纪家人害怕花钱，而且纪淮安需要照顾，他们根本腾不出时间，在城里衣食住行样样要花钱，就认定他瘫了没用了，直接抬回家。
    沈以沫收起钱，“行了，给你摁一摁腿，完事你就睡觉吧。”
    对康复理疗沈以沫是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多按一按腿有好处。
    纪淮安一怔，等他回神，沈以沫已经撩起被子给他按起了腿，双腿没有知觉，感知不到她手里的温度，视线落在她的侧脸，眸光闪了闪。
    俩孩子依偎在床上闭眼睡着，睫毛抖动个不停，地瓜耐力还行，土豆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强行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
    “妈妈，雪花酥还有吗？”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土豆便迫不及待要出门转悠，走之前，探头探脑找沈以沫要糖。
    这还是土豆第一回主动要吃的。
    沈以沫刚要答应。
    “妈妈别给！弟弟是拿着雪花酥出去显摆的，要给小花吃！”
    “小花？”
    沈以沫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出声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扭捏起来的土豆。
    “好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拿糖果去哄女孩子了。”
    地瓜哼了一声：“妈妈，这种不正之风绝对不能放任继续增长，不然土豆小小年纪就这么虚荣，以后还得了！”
    土豆低着头，听着哥哥正义言辞的话，不敢插嘴，只是不停给沈以沫使眼色求情。
    兄弟俩各有各的小动作。
    沈以沫若有所思，惦记上土豆的过年红包。
    “这样好了，咱们做个买卖，你出钱，我给你货。”
    土豆瞪大眼睛，“咱们一家人，还要花钱买？”
    “土豆，你不是自己吃，是带出去给小花吃，那是另外的价钱。”
    土豆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震惊地看着沈以沫，试图唤醒她的母爱，但结果很遗憾，唤醒失败。
    “那，那雪花酥多少钱。”
    沈以沫从厨房取出一盒雪花酥，蹲在孩子面前，“原本一块至少需要一块钱。”
    “一块！妈妈你怎么不去抢！”
    一听说自己的全部家当还不够买两块雪花酥，土豆绷不住了，掰着手指头：“妈妈你也太黑了，这一块多钱到县城，都可以买一斤糖果了！”
    沈以沫一听就不高兴了。
    “去县城来回路费要不要钱？时间成本要不要钱？再说了，买糖也是需要糖票的，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吗？”
    沈以沫捧着雪花酥给土豆看，“你看这上面的果干，都是大城市才有的，还有里头的奶粉，那一罐得十多块钱！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能这么便宜卖给你？”
    土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妈妈，一脸茫然。
    沈以沫叹气：“好吧儿子，看你有点钱也不容易，这样好了，五毛，成本价，最低了！”
    经过沈以沫这么一说，土豆也觉得合理，想到外头等着的小花，他狠下心。
    “行，五毛就五毛，你给我一块。”
    沈以沫奸笑：“八毛两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孩子还是太年轻，一算可以便宜两毛钱，立马像是占了大便宜，当即出手买下两块雪花酥，兴高采烈地出了家门。
    地瓜摇头：“其实他完全可以免费吃的。”
    沈以沫奇怪，“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他摇头，拿出前些天沈北牧留下的纸笔，“我想在家学写字。”
    沈以沫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接着，又听地瓜叹道：“好想去上学啊！要是我再大几岁，就可以上一年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