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从军，顾天明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终究是军人家庭养大的孩子，对国家和党打心里崇敬。
    这不，原本还坚定不移的顾天明在听到沈以沫掷地有声的话语后，慌了神，眼神闪躲连连，顷刻间，额头都渗出了汗，手足无措。
    不过一个五岁孩子，再聪明机灵，精准触及内心，还做不到老谋深算的大人那样不改于色。
    “我……我……”
    结结巴巴，始终没办法说出一句谎话，尤其是在顾霆的眼皮子底下。
    在场的大人就没有傻子，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沈梦暗暗叫苦，沈以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再有心，也无法教顾天明什么，只能跟着着急。
    沈以沫笑了，转向顾霆：“顾伯父，顾伯母，我想事情很明白了，就是我这位好堂妹，对我心怀怨恨，迁怒到孩子身上罢了。”
    “真是没想到，检举的事过去这么久了，在堂妹的心里还是过不去，想来是要我们一家彻底死绝了，你才能安心高枕无忧，什么仇什么怨啊？”
    过去那些不光彩的事，沈以沫不在，就没人提起，她在，大家就会想到沈梦做出的事。
    即使她现在装的再善良大度，做的事合法合规，但出卖养自己长大的亲人，这一点永远无法洗白。
    此时的徐红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再对上面前那两个孩子湿漉漉的眼睛，心里的愧疚都要溢出胸膛。
    “顾天明！看你干的好事！我们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顾霆脸上止不住一阵热辣辣的，怒瞪顾天明，心里知道有沈梦的教唆，这次也不准备给她留面子了。
    “哇！”
    顾天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这个家里他最害怕的就数不苟言笑的爷爷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讨厌……我不想看到他们……”
    顾天明抽抽噎噎，仿佛受尽冤枉的人是他，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依旧闭口不提背后的沈梦。
    张妈面如死灰，眼神闪躲，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这，本心有怒气的徐红也消气了，到底就这么一个孙子独苗苗。
    “唉，算了吧，今天是他的生日，改日再好好教训。”
    “还改日？不是一回两回了！李老说他我还不相信，小小年纪就会资本主义那一套，你想做什么？我看是该送到乡下去改造！”
    顾霆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资本家剥削人的嘴脸，他早年深受其害，现在自己的孙子也有学有样，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还有你！”
    他瞪向沈梦，“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教唆，眼皮子浅成这样，早知道有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顾家的家门！”
    沈梦瞬间红了眼，呼吸都不稳了，她就知道，这些人从始至终都看不起她，他们就是喜欢沈以沫！
    果然，现在嘴脸彻底暴露了！
    “爷爷，别说妈妈，是我的错！”
    顾天明触及自家妈妈发红的眼眶，挡在她面前。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沈以沫头都疼了，下定决心日后和顾家断了往来。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无心参与，顾伯伯，我只希望顾天明能向土豆还有地瓜道歉。”
    孩子虽小，可像这样的事一旦不妥善解决，让孩子受冤屈，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弥补的。
    所以沈以沫绝不会甘愿忍受。
    顾霆心里有团团火焰在燃烧，可他到底是个明理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错了事就是要认罚。
    “顾天明，听到没？还不上去道歉！”
    作为一家之主，顾霆的雷霆之怒上到顾怀阳，下到顾天明，没有一个人敢不听话的。
    顾天明眼泪糊了一脸，吸溜着鼻涕，心里也是害怕极了，哆哆嗦嗦地上去，掐着手心低头道歉，“对不起地瓜土豆，是我做错了。”
    他说的艰难，像是有人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
    地瓜黑着脸，牵着土豆，没有开口。
    “算了吧，没事了。”
    土豆不想再和顾家人接触了，只是挥手随便说了一句，一心想快点离开这里。
    徐红瞅准时机，拉住顾霆：“好了好了，孩子都说没事了，今天大好的日子，不如等天明生日过了，你再好好罚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
    一楼独自坐在轮椅上面对着一桌子饭菜的纪淮安心急如焚，听着上头的动静，脑子里不断浮现妻儿受辱的画面，挣扎着站起身，艰难地挪动步子，只是拖着另一条腿，始终难走动，还险些摔倒在地。
    他看着张妈哭哭啼啼从楼上跑了下来，还不等他出声询问，就一头扎进厨房里痛哭。
    一番折腾焦急，纪淮安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没有一刻像这样憎恶那条没有知觉的腿。
    为什么他的人生总是这样不顺，处处艰难，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给了他希望，又要像这样折磨他。
    深吸一口气，纪淮安继续挪动腿。
    这时候，楼梯上方传来响动，他从下方往上看去，只见走廊上。
    一群人紧接着走了下来，事情像是得到解决了。
    满头是汗的纪淮安也得以喘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幕，他挪动步子，便要返回轮椅。
    忽然，余光瞥见最后方的土豆和顾天明。
    顾天明面上泪渍未干，红肿着眼眶垂头耷脑地走在最后方，走在他前头的是土豆，在下楼梯的转角处时，顾天明盯紧了土豆的后背，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和妈妈被爷爷训斥的一幕幕。
    心中耻辱与愤恨无处宣泄，一双眼睛逐渐血红，要不是因为他们，就不会有这一切。
    气从心起的顾天明火上心头，一时间被怒火填满了心房，居然伸出手猛地将土豆推下楼。
    这一切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大人们没有任何准备，土豆就从后方跌了下来。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从楼梯摔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只有楼下的纪淮安目睹这一切。
    不知情况的顾霆看到满头大汗的纪淮安还觉得稀奇，想要开口问候。
    他话刚要出口，千钧一发之间，纪淮安瞳孔紧缩，全身气血翻涌，脑海一片空白，身体脱离控制般赫然迈步而出，几步冲上楼，伸出长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