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沫看着土豆笑道：“你觉得开心的事呢，就去多做，可要是不开心，那就算了。”
    土豆重重点头，模样乖的不行。
    留给考生的时间不多，沈北牧忙着复习，沈以沫则忙着倒卖资料，经常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晚上坐在床上，地瓜和土豆瞪大眼睛看着堆满床的钱，嘴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昏暗的灯光下，一家四口面面相对，两个小的一脸震惊，看着沈以沫和纪淮安埋头数钱。
    地瓜沉思良久，语重心长：“爸爸妈妈，违反原则和道德底线的事你们可千万不能做，涉及原则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即使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也接受不了。”
    他似乎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沈以沫和纪淮安动作一顿，对上眼的瞬间，皆是哭笑不得。
    沈以沫忍俊不禁：“怎么可能，你不相信妈妈还不相信爸爸吗？”
    对纪淮安曾经的职业地瓜一直有滤镜，并且三观都是因此而树立的。
    闻言，地瓜严肃的表情才算略微放松，“那就好，我可不想努力学习以后为的就是把自己的爸爸妈妈送进牢里。”
    土豆骇然看向地瓜，捂着嘴，眼睛写满了害怕。
    “哥哥，你怎么这么无情？怎么可以抓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这么努力赚钱还不是为了我们？”
    地瓜皱起小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爸爸妈妈赚钱是为了养活他们，可要是涉及道德，他内心又无法接受。
    沈以沫冲着土豆翻了个白眼，“少给你哥灌输这种想法，即使没有你们，我和你们爸爸也是要赚钱的，我们自己不用吃喝？臭不要脸。”
    土豆眨了眨眼，被沈以沫给说蒙了。
    “可，可是外头别人的爸妈都是说为了孩子干活，努力，怎么你们不是？”
    沈以沫傲娇：“你少自恋了，我和你爸努力赚钱是为了以后存养老金到处玩，哪能是为了你们。”
    纪淮安安静听着，时不时笑着瞥向沈以沫，没有反驳。
    土豆听了失落不已，小小的世界受到巨大冲击，可一旁的地瓜却感觉仿佛有一个包袱随着沈以沫的话卸下了。
    “那妈妈，你明天出去带上我！”
    沈以沫一惊：“带上你做什么？”
    “我要监督你！”
    地瓜一板一眼的说着，模样虽小，气势十足，让沈以沫有种面对教务处主任的压迫感。
    生个儿子像哥，也是服了。
    沈以沫看了眼纪淮安，无奈点头：“行，儿子哥！”
    ……
    因为要带着地瓜不方便跑路，大单子只能交给纪淮安和冯长征他们，而沈以沫则带着一部分资料和地瓜骑着自行车奔走在乡间小道上。
    地瓜牢牢抓着沈以沫的衣服。
    “妈妈，原来你是在卖学习资料，可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这是舅舅说的投机倒把吗？”
    “什么投机倒把说的这么难听，地瓜，我这是在为人民服务。”
    地瓜皱起脸，眼里写满了怀疑，似乎觉得沈以沫在狡辩。
    直到沈以沫说下去。
    “你想啊！我要是不卖，就有很多人没办法买到资料学习，比起高考，这一点资料的钱才哪到哪，你知道省城书店这一套资料要多少钱吗？”
    “多，多少？”
    “将近二十元！”
    地瓜惊讶，“这么贵！我之前听舅舅说，在村里一个月收入还不到五块钱。”
    “但是你妈我呢，只卖十元，这叫投机倒把还是为人民服务，你自己说。”
    地瓜纠结了一会儿，重重点头，当即表示对妈妈的认可，“是为人民服务，妈妈干的事是好事！”
    沈以沫把自行车踩的呼呼，心满意足道：“知道就好，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你知道的的，咱们家情况不太好还在脱贫第一线，否则的话妈妈也想做好人，免费赠送这批资料，地瓜以后也是，多大能力多大事，别把自己逼太紧。”
    地瓜听得一知半解，一遍遍回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
    小河村距离纪家村骑车需要一个小时，抵达村口前，沈以沫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帽子和口罩让地瓜戴上，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打扮有些奇异惹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推着车子，沈以沫来到了小河村的知青点，两栋简陋的土坯房。
    一位穿着汗衫披着衬衣的青年早早在门口等着，见到沈以沫连忙挥手。
    沈以沫很少送货上门，只是这个村子情况复杂，他们没办法到县城，也想着带地瓜来经历一下，才亲自来的。
    “是陈清风同志吗？这是你们要的资料，一共七份，七十元钱。”
    七十元，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
    陈清风直勾勾盯着麻袋里的资料，宛如见到心爱的姑娘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回神，连忙点头：“行，你先让我们看看货。”
    沈以沫点头，解下麻袋递给他。
    外头的动静引起屋里人的注意，几位年轻人惊喜不已地走了出来。
    “是复习资料吗？太好了！我们等好久了！”
    一群人围了过来，纷纷拿起麻袋里的资料翻看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地瓜乖巧地站在沈以沫身后不发一言，眼里满是好奇。
    “真的是我们要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是的！我之前在隔壁村的人手上见过，内容都是一样的！”
    “可这也太奇怪了，怎么是一页一页装订起来的，不是书？”
    惊喜过后，一些人拿着资料想要讨价还价，打量着沈以沫，转动着眼珠子，那副算计的模样看得地瓜脸色微变。
    沈以沫却稳如老狗，压着嗓子：“要就付钱，不要我就拉走，多的是人要，没时间陪你们讨价还价。”
    这话说出后，他们变了脸色，有些不悦，但沈以沫态度坚决，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掏钱。
    资料被瓜分干净，沈以沫手里多了一叠钱。
    她正数钱，前方响起一道讥笑声。
    “许毅，你不会连十块钱都掏不起吧？马上就要高考了，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以后还有什么出息。”
    余光一瞥，看见一位穿着布丁衣服的瘦弱青年站在墙角，略显羡慕地看着其他人手里厚厚的资料，只是静静看着，不承想引来陈清风的不悦，仿佛宝贝被惦记一样，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进屋的人捧着资料，也看起了热闹：“他全家都是搞反动的，这样的人也配学习？”
    许毅没有反嘴，只是紧紧盯着面前人。
    抛下一句准备走人的陈清风瞥见他的目光，脸色瞬变，上去狠狠推搡了他一把。
    “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