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吸了吸鼻子，摆手：“没关系的，我是农村出来的，但那又怎样？”
    他强撑着悲伤。
    灵灵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土豆别难过了，上次你给我的饼干太好吃了，我妈妈吃个不停问我你那还有没有，我再买二十个。”
    “我也，我也要十个！”
    “我要五个！”
    “那个雪花酥也好吃，我要十个！”
    不一会儿，土豆怒赚十元钱。
    这可是他一年的零花钱，上扬的嘴角根本放不下去。
    “谢谢同学们的支持，我希望你们是真的喜欢吃而不是为了同情我，不然我妈妈知道了会难过的。”
    “是真的喜欢吃！”
    在同学们的再三保证下，土豆才翻出小本本，勉为其难登记下了小伙伴们想吃的饼干。
    这个时候，已经有学生家长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绝大部分穿戴干净不见补丁，崭新棉袄里的白衬衫，脚上干净的小皮鞋应有尽有，在乡下是看不到这样打扮的。
    还有不少直接穿着厂子工装来的，工装无疑是这个时代的时尚单品，不论走到哪都是潮流。
    “妈妈！”
    杨树面露笑容，得意地瞥了眼土豆，对着其中一位穿着白衬衫的气质女性扑了上去。
    杨树的母亲是县医院的医生，戴着眼镜，头发盘起，在一众家长中显得独树一帜。
    “你这孩子，才分开半天就这么想妈妈了？”
    刘雪摸了摸儿子的头，扫了眼班上的学生和家长们，任由儿子带着前往他的座位。
    “对了杨树，你说的班长纪清霖是哪位？”
    儿子接连两年都是班长，偏偏在三年级成了副班长，输给的对象是乡下的转校生，这对于要强的刘雪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但凡对方的家长是老师或者干部，她都不会这么难接受。
    刘雪本以为纪清霖会是个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黄毛小子，没想到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位清秀白净的小男生，穿着干净简单，让人难以看出是乡下孩子。
    这倒让刘雪意外。
    “阿姨好。”
    面对她打量的目光，土豆从容不迫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打招呼。
    刘雪顿了一下，笑了笑，“你好，你家长呢？”
    “我妈妈还没到。”
    她点头表示了解，目光被前来的县委主任媳妇李君吸引，忙不迭站起身。
    “李同志，好久没见，气色比上次好多了，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遇到好事了！”
    随着陈家落马，副主任顶替了他的职位，刘雪可一早听说了。
    这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陈钢为女儿以权谋私，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结果踢到铁板了，那女学生背后有后台，直接给他拉下马了。
    “刘医生啊！你好你好，上次灵灵病了，多亏你帮忙。”
    李君笑容满面，身边围满了学生家长，不少人和她攀谈搭话。
    “哪里的话，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刘雪连忙摆手。
    老师还没来，家长们拉着自家孩子认人，询问最多的就是学习成绩和人品好坏。
    灵灵拉着李君，给她介绍土豆：“妈妈，这就是纪清霖，他妈妈可厉害了，会做蛋糕，还会做饼干，而且他还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呢！”
    李君意外地看向独自坐在位置上的土豆，对于女儿班级里的情况她自然是了解过的。
    对于他妈妈所谓的厉害，李君无动于衷，倒是第一名让她侧目多给了土豆几个眼神。
    “玲玲妈妈好，我是纪清霖。”
    土豆乖巧起身打招呼，有礼有节，倒让李君高看他一眼。
    农村出来的小孩子能这样大方实在少见。
    “灵灵妈，这有空还得多让灵灵教教我们杨树，跟着她多学习学习。”
    刘雪的插话让李君将土豆忽略了个彻底，笑道：“是灵灵跟着杨树学习还差不多，她那成绩哪里比得上杨树。”
    这话说到刘雪心里，嘴巴都合不拢了。
    “俩孩子成绩差不多，多交流交流能更好提升，我就盼着灵灵多来家里和杨树玩呢！”
    两人热聊，不忘拉着孩子，其余的家长很少有能搭上话的，灵灵着急地看向被忽略的土豆，眼里满是愧疚，土豆却不以为然，自己坐了回去继续趴在桌上等妈妈。
    “咦，那是土豆妈妈吗？”
    门外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气喘吁吁，提着菜篮子，脚上的布鞋还破了个洞，穿着蓝色褂子，瞬间引起全班人的注意。
    杨树瞪大眼睛，指着门口的女人出声，震惊看向土豆。
    同学们都沉默了，止不住露出同情的眼光，土豆家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李君的脸色一变，拉着灵灵：“你拿回家里的饼干就是她做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几天觉得美味的饼干此刻如同臭鸡蛋一样。
    灵灵懵了，点点头，“是土豆妈妈做的。”
    李君黑脸，拉着女儿训斥：“以后不许在外面买脏东西，家里又不差这点吃的，吃坏肚子怎么办，听到没！”
    “知……知道了。”
    灵灵红了眼圈，压根想不明白因为点什么，那个饼干就是好吃啊！
    她委屈不已，愧疚地看向土豆，担心妈妈的言语会给他造成伤害。
    门外的女人无措地看着班里的景象，捏着衣服，一口的乡音：“这里是三年级吗？”
    不识字的她担心自己走错了。
    李君和刘雪瞥了一眼便急忙移开目光，杨树则道：“土豆，你妈妈来了还不去迎接一下！你怎么回事！”
    无数异样的目光投向土豆，足以让一个小学生产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班上的同学并非全部家里条件都好。
    第一排的薛小虎无声低下头，眼眶湿润，同学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在他耳朵里，针扎一样，让他身体定格在原地，无法抬起头上前迎接自己的妈妈。
    薛小虎的妈妈听说儿子家长会，天没亮坐牛车来的，手里提着的篮子里全是鸡蛋，准备一会儿在县城里卖了换点钱。
    土豆倏地站起身：“是的，这里是三年级。”
    犹豫不决的女人这才走了进来，只是随着她的脚步，鞋子在地上留下脏兮兮的脚印散发着一股恶臭。
    “天呐！那是鸡屎吗？”
    其中一位学生家长骇然后退，捏着鼻子不敢置信地指着女人了，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