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干尸也不能浪费呀小菲菲。”
    眼瞅着一具具干尸像煮熟的鸭子般飞走，陆安心肝疼得都在滴血。
    之前屠戮的妖魔大军的确让他集齐了凶魂心血，但尸骨却留在了原地，加上他现在还没储物功能，可以说一点骨灰都没刮下来。
    即便尸骨需求量并非真要9999具，但想要磨粉调制成血墨，至少也需要上百具完整尸骨。
    正因如此，眼瞅菲扔掉一个个妖魔尸骸，他才心脏抽的厉害。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材料呀！
    若非自己现在伤得说不了话，他早就开口提醒了。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具又一具妖魔尸骸离自己远去。
    这滋味就像拿刀割自己的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若非现实那边自己闲的没事干，外加想体验一次难得的重伤滋味，他绝对是眼不见为净，早就下机回归现世了。
    “话说回来，我的养成计划是不是出问题了？”
    全程默默目睹菲为了救活自己斩妖除魔，按理来说他陆安本该感动才是，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发觉了些许不对劲。
    怪！太怪了！
    不是说妖魔怪，而是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陌生。
    时不时就自言自语念叨他马甲号的名字，呢喃一定要救活你、不要丢下我之类的低语。
    乍一看俨然是个从小缺爱，为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可以奋不顾身的可怜小魔女。
    但只要继续听下去，就会听见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喃。
    “不会让你离开我。”
    “绝对，绝对，绝对！”
    “我不允许你死，你是属于我的……”
    “伤害亚托克斯的都是敌人，都要杀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斩杀妖魔数量逐渐增多，菲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仿佛觉醒了某种属性，进入黑化恶魔模式。
    一边砍杀妖魔一边碎碎念，原本冷漠的魔瞳渐渐流露几分冰冷空洞，饶是陆安这把当事剑也不禁心惊肉跳。
    “嘶~我不记得我教过她这些啊？”陆安倒吸一口凉气，“白切黑？妖魔圣界什么时候也流行病娇了？”
    是的，病娇。
    菲现在的精神面貌，让陆安不由自主联想到一类往往只出没于二刺猿的神秘群体。
    外表乃至平时跟正常人并无二致，但只要激活他\/她\/它们的开关，触碰逆鳞，就会展露宛若神经病般不为人知的一面。
    包括不限于:跟踪尾随、偷窥堵门、绑架圈养、入室藏匿、偷贴身用品、送某种别致小礼物……
    一般这类群体，男性称为变态，女性称作病娇。
    现在菲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是那种莫名其妙收到礼盒，打开一看是他陆某人被分尸后用真空袋包装起来的尸块，继而绝望黑化的类型。
    化身宇智波菲，与全世界为敌，要创造一个有他陆某人的世界。
    听起来非常离谱，但确是不争的事实。
    目前看来菲的确有趋于黑化的迹象。
    嘶~怎么养着养着突然变成病娇了，是我的问题？
    一念至此，陆安不禁开始反思。
    虽说自己从来没教过这方面知识，但有一点别忘了。
    他现在是极道恶剑，是凶器中的魔兵。
    像他这类兵器，稍有不慎便会给使用者带来极大反噬，副作用也大得离谱。
    尽管他不需要汲取宿主精血乃至污秽神智作为动力，但因杀戮过重产生的血煞之气依旧会影响宿主。
    久而久之就会失心疯，迷失沉沦，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
    虽说契约剑主过后能极大降低影响，可凶器终究是凶器，不带点副作用好意思叫魔剑？
    堂堂一个凶器没副作用，说出去都得笑死同行，以后吃饭去灵器那一桌。
    头疼。
    意识到菲隐隐有变成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病娇趋势，陆安不免感到一阵麻爪。
    众所周知，病娇是个加分项，前提是病娇的对象不是你。
    一想到这个小魔女未来对他这个马甲号虎视眈眈，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遏制这股不良之风？
    改绑是不可能改绑的，剑主契约一旦成立，除非一方身死，否则永不解除。
    像菲这种单纯似一张白纸的上等马可遇不可求，天知道死了重新物色对象得找到猴年马月。
    正当陆安思索对策之际，突然一阵清凉甘甜涌上心头，就像破烂不堪的木桶突然补上一道缺口。
    “菲？”
    定眼一瞧，原来是菲又斩杀了一头妖魔，而且还是堪比玄灵后期的大妖魔，距离领主只差一步之遥。
    体型如同小山丘，硕大头颅与躯体身首分离，断颈切面光滑平整，鲜血如同血柱疯狂喷溅。
    “菲？”
    感觉到自己似乎恢复了语言能力，陆安当即将病娇一事抛之脑后，尝试性开口，没想到居然还能发出了声响。
    只不过他低哑的声音里无不彰显着虚弱，就像一朵即将枯败的花朵，生机微薄，奄奄一息。
    但正是如此虚弱的话语，在菲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之相媲美的存在。
    “亚托克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冷漠的神经像崩断的琴弦一样松弛下来，如释重负般坐在血泊之中，积蓄至今的心理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忍不住开始梨花带雨，小珍珠不争气的一颗颗往下落。
    “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猩红妖剑的苏醒，让菲心中一直悬空的巨石轰然落地，一边哽咽吸鼻子一边小声啜泣。
    自从学会悲伤、哭泣一类的知识后，菲就不再压抑以往奇怪的情绪，转而习惯性通过表情变化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这种喜怒形于色的表现，通常会略显生硬。
    但这一次很明显是真情流露，因为包含委屈悲伤的泪水是装不出来的。
    “可怜的小丫头，你要是继续哭个不停，我可就真要死了……”
    有心好言安慰，但为了维系亚托克斯的人设，陆安只能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不阴不阳进行安慰（威胁）。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话，小魔女立即止住了哭泣，泪眼汪汪将他放平到腿上，神色不住紧张起来。
    “不哭！我不哭！亚托克斯不要死！”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鲜血淋漓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抹去，生怕再玩一秒，猩红妖剑就要彻底离开她。
    经她这么一弄，娇俏可爱的小脸算是彻底花了，全是手指抹过的血印，深一块浅一块，看起来非常邋遢。
    但那惊慌失措的小眼神，更彰显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无助气质。
    “听着小丫头，我现在情况很糟糕，光靠吞噬血肉精华没法短时间内痊愈。”
    “那、那怎么办？”
    闻听此言，菲顿时慌上加上，她原以为只要血肉精华够多，亚托克斯就能重新变回健康姿态。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血肉精华居然无法快速抚平伤势。
    “不要着急，我的伤势很重，但只要找回遗失的力量，这点小伤还杀不了伟大的飞升者！”
    陆安语气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即便重伤未愈带来的虚弱也无法掩盖。
    “力量？”菲神色微怔，旋即想到了什么，毅然决然坚定道:“我来帮亚托克斯找回力量！”
    她再也不想像之前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狼狈逃走。
    她也要帮助亚托克斯！
    “正好我也需要你的帮助，现在的我除了说话，发挥不出任何力量。”
    陆安爽快直言同意，毕竟剑主就是他用来干脏活累活的，否则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还要剑主来干什么？
    “找回遗失的高贵姿态，需要大量的尸骨研磨成粉，然后用我体内储存的凶魂心血一起调制血墨，随便找个隐秘点的地方绘制血阵，最后把我埋进地里等待即可。”
    “我们现在欠缺的只剩尸骨，所以说小丫头，吸干血肉精华后，干尸也不能浪费了。”
    陆安对先前菲丢弃的干尸仍耿耿于怀。
    如果他先前能吱声，现在早就能二转进化了。
    当然这不能怪小魔女，要怪就怪自己没事先说明。
    “尸骨？”
    小魔女眼睛一亮，她记得自己一路走来击杀的每一个妖魔方位，不出意外的话，它们的尸骨还停留在原地。
    何况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残骸尸骨，随便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能发现一具。
    “我会帮你的，亚托克斯！”
    于是乎小魔女二话不说爬起来，转身冲小山丘般的妖魔尸骸张开左手。
    尸骨磨成粉，也就是说……
    挤压碾碎就好了对吧？
    无形血色波动似念动力一般包裹住前方的干枯尸骸，令人牙酸的碾压骨裂声像爆竹纷纷炸响，肉眼可见挤压变形，直至榨干最后一滴水分，磨碎成腥黑粉末。
    由于出门过急的原因，小魔女完全没准备行囊之类的道具，因此只能用血色波动包裹着，悬在自己身后。
    “不死血经练到淬骨境了呀，很棒的天赋~”眼见此景，陆安不禁夸赞道。
    血劲外放，这是不死血经淬炼到筋境的象征，但想像菲这样收放自如，还得到淬骨阶段才行。
    看来菲的资质不错，但妖魔吞噬进化的本能天赋同样起到了大作用。
    可以说真魔化血通天不灭经，是他找到的最契合魔人之躯的邪门心法。
    “对了菲，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聪慧的小脑袋瓜，我可能不会这么早苏醒。”
    虽然还没脱离小破剑形态，但总归是能说话不是？
    能交流就是最大的便利。
    要是连嘴都没有，他还怎么养成邪剑仙？
    “都是我不好。”菲摇了摇头，主动将责任揽了过来。
    要不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好不容易初具规模的小窝就不会被毁，亚托克斯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曾经自己弱小的时候亚托克斯教会自己变强，教导生存方式。
    现在亚托克斯受伤了，她必须负起责任。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唯有亚托克斯，也只能是亚托克斯！
    菲小心翼翼用血劲覆盖猩红妖剑上的裂纹，果断迈开步子原路返回，收集路途上的诸多尸骨。
    “亚托克斯，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漫天风雪之中，属于小女孩怯弱不安的忐忑低语飘然传来，犹如鹅毛细雪的一份子，不知落向何方。
    “当然~这点我保证，除非我们一方身死，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会在你身边……”
    虚弱却狂傲的沙哑低笑紧跟响起，一言一语蕴含令人安心的魔力。
    “嗯！我也不会离开亚托克斯！”
    这一刻，飘无定所的飞雪找到了属于它的归宿。
    “哎~下机！”
    干净整洁的修炼室。
    如同老僧入定般久无动静的身影睁开双眸，惬意伸了个懒腰，活动两下筋骨。
    “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啊，轻松。”
    跟重伤未愈的残破剑体比起来，他现在就像一根翩翩鸿毛，无比轻盈。
    “接下来就等进阶成功了……”
    虽说在妖魔圣界那边吃了一次大亏，但陆安此刻心情却愉快至极。
    原因无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天之内成就恶剑，再从恶剑着手进阶凶剑，试问这样的壮举谁能完成。
    不久前经过他的一番指导，菲把收集来的尸骨全部研磨成粉，并且用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凶魂与心血调制成了血墨。
    该说不说还得是人手，画起血阵可比他自己用剑尖划拉方便多了。
    至于葬地他是随便选的，主打一个隐蔽性强，万人坑什么的倒没太在意。
    毕竟第七圣域哪里没死过妖魔？从古至今天知道被血浸泡过几遍，没一粒泥土是干净的。
    这样的天赐大环境，随便一个地方都是邪修梦寐以求的大凶葬地，脑子毛病才去精挑细选。
    陆安抖抖身子，打算回窝拿上自己的小黄鸭，去浴池泡个澡。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妖魔圣界那边由小辅助代为托管，他只需要等剑成之日，上号坐享其成就完事了。
    他有一种莫名的本能预兆，在妖魔圣界进阶的极道凶剑，可能跟剑典上记载的不太一样，会有些变化。
    原因很简单，妖魔圣界的青睐。
    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之前半截脖子入土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但直觉告诉他不存在负面影响，所以就没管。
    根据他陆某人的经验判断，十成甚至九成概率会变异，发生错误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