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可爱，但我未记得自己生过他，自然也不会如母亲一般对他。我还要去人间，不和你多说了。”慕蓠懒得再和落宅多做解释，准备走离。
    “你要去见的人，不可能变回容千禹了。”
    “无论他是谁，都不妨碍我想要他留在我身边。”
    她的话落，落宅一把揽过她的腰际。
    须臾间，她已经被他带进衍灵宫的寝殿内。
    他将她束在榻上，她想要挣脱开，他在她颈上落下一吻，才道：“别逼我把你囚在这儿。”
    她轻笑：“你是觉得你困得住我？”
    “自然是困得住，才会如此说。”
    “要不切磋一番？只是你这殿内都是奇珍异宝，要是毁了，可惜啊。”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以前？我有太多以前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灭之身，我至少经历过万年的时光，成为过很多人，所以我该记得哪个以前呢？”
    “无论是在风城、冥花族还是人间，你都该记得。”
    “实不相瞒，除了洛樱的记忆我感觉非常模糊，其余的我都记得。要不然你认为我之前为何不把你逐出冥花宫？”
    “你记得容澜，也记得我？”
    “当然记得，我记得容澜、落澈，也记得你。只是，时过境迁，你我都不再是当时的你我，也无需再提从前的事了。”
    “那我与你在永生石上有过约定的事……”
    “呃？这事你竟记起来了？看来我身上这些莫名出现的力量确实是与你的力量共生，所以你能破我的法术。但你那时还年少，这约定自然不能作数。”
    “即使那时我再年少，你不也是知道我就是曾经的落澈吗？”
    “罢了，过往的恩怨就别说了，绕得我头疼。你现在不是有意中人了吗，何必纠结这些呢？”
    “是不是意中人，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因你而愧对于她，自然要弥补她。”
    “你自己爱上人家，这会儿倒来怪我了？”
    “不是你故意给我挖的坑吗？你明知道冥花族里有人持有你的蓠草，你还是那样做了。那时你当真是为了容千禹才把我推向别人吗？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珍惜？”
    “你莫不是在人间呆久了，被人间那一套洗脑了吧？在我们冥地，可没那种限制。”
    “以前我也曾这样认为，认为冥地里不会有真情，但后来我失去的九成功力回来后，渐渐想起往事，也向冥地里的一些老者打探了你和容千禹的过往，才知道，你在感情里也有认真的时候。”
    “既然你知道我对他认真，而我之前也已经装作不记得你了，你又何必再往我这儿凑呢？”
    “可我对你也认真。”
    “你确定你爱的是我吗？你的洛樱或许也回不来了。”
    “她从来都知道她就是你，如若不然，她不会同意嫁进冥宫。”
    “唉，这要本主如何抉择呀？要不，和离吧？这冥宫的少主妃还是让虞芙柔来当吧。既然你要弥补她，那就好人做到底。”
    “你说了和离，那就是承认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我不同意和离。我对她够好了，她对你和宁川做过的事，我都知道，我对她已经百般忍让。”
    “那可怎么办？本主可不愿意待在冥宫里做这无聊的少主妃。你这儿，可没本主的冥花宫有趣。”
    “那我随你回冥花宫，但我要专宠。”
    “呵呵，你这冥宫的少主还真是能屈能伸。罢了，我自己回去吧，冥花族百废待兴，需要我操心的事还多着呢。”在榻上和他聊着，她都有些犯困了。
    “慕蓠。”她起身准备离开，他叫住了她。
    “还有何事？”
    “别再离开冥地了，可好？”
    “落少主何必跟一个凡人计较呢，我能陪他的时光少之又少，不久后他就会变老，会来冥地，到那时，他就不会再记得我了，我和他千年的感情，也会就此烟消云散。”如若不是洛樱送他去转生时偷偷动了手脚，她和千禹就永远见不到了，既是洛樱成全她也成全他，那她就抽空去陪他过完他在人间这短暂的一生。
    “你对我已不如从前，自然不会明白我的痛。你若非要去，那就随你吧。”落宅先行离开。
    慕蓠心间忽起一阵难受，苦笑一声，离开衍灵宫。她和落宅的羁绊，远比和容千禹的要多。或许往后的千千万万年，她都绕不开他，此刻，她也只是想知道他对她是否还能如落澈对容澜那般痴情才故意激他。
    或许他也等她很久了，从他从前的记忆慢慢浮现后，他就在等她从洛樱的身体里苏醒。
    冥花东族曾有恩于她，她对东族的管理也是最为宽松，所以并不知道东族的人究竟积蓄了多少力量在等着和诸位长老一起反抗她，冥花族的局势现在还不算稳定，她不想让落宅陪她蹚这趟浑水，只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心，替洛樱照顾好落宁川。
    她至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现在故意在长老们面前表现出无人可敌的气势，先吓唬吓唬他们，便是希望他们能收敛些，让这场硬仗来得晚一些。
    时隔多年，人间已是另一番景象，洛樱的记忆一直没能苏醒，慕澋时常抽空幻化成洛樱的模样去看洛宵和林菀。
    直至洛宵和林菀寿终正寝，洛樱的记忆也没能冲破慕蓠记忆的压制。
    也或许是她，不愿再醒来。
    落宅常来冥花族走动，比慕蓠刚回冥花族那会儿来得更频繁了，哪怕有时候慕蓠会去人间找容千禹的转世林熠，他也会在冥花宫里等到她回来。
    慕蓠最后一次去人间是去给已经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林熠送行，他刚步入中年，就因操劳过度落下了重病。
    慕蓠的容貌几乎未变，躺在病床上的林熠努力向她扬了笑颜，虚弱低道：“下一世，我还能记得你吗？”
    慕蓠坐到他的病床边，向他摇头。“不会记得了。”
    “是你不想让我记住你了吗？”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世事并非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我本没有机会再见这一面，是有人牺牲了自己，才成全了我们。”
    “是洛樱吗？”林熠朝慕蓠苦笑。
    “嗯。她在你上一世转生时动了手脚，费了不少力气暂时保留了你的记忆，伤了灵根，或许她，也爱过上一世的你，才愿意成全你我。”
    “其实，这几天我想起了一些事，心很痛很痛，觉得这样循环往复实在太累了。你能告诉我，我该如何永远消失吗？”他和慕蓠曾坚定地爱到冥地动乱，但时过境迁，他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入冥河吧，你可以永远在那儿沉睡。”
    “好。”林熠缓缓闭上眼。
    他在她面前消失了，想是先她一步去了冥地，她起身离开人间回到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