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那么久不还,别怪我们无情冲进去拿东西抵债!”
王春花是村里最讲义气的,爱面子爱出风头,大家有什么事都找她,她也乐意被人捧着。
可面对赵云舒时,她多少有些畏惧,只是不轻易表现出来。
“大家说,这事怎么处理?”
有人带头,村民们怎会放过讨债的机会。
“就按你的意思做,拿东西抵债!”
有人支持,王春花昂首挺胸,心里的畏惧减轻不少,“赵云舒,你怎么说?”
赵云舒知道这是原主甩下的烂摊子。
可家里早就一贫如洗,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哪还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债,即使有,她也不会让人拿走。
“别激动,我不会赖账,近两日就还。”
会还?
赵云舒从来不会这么客气,村民们安静下来,上下打量着她,除了眼神有点不一样,还是以前那个赵云舒。
从前他们上门讨债,都免不了被她用棍棒撵出去,今天怎么突然转性要还了?
近两日还……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空口白话吗!
哼,肯定看他们这么多人前来,赵云舒怕了才拖延时间。
村民们逐渐躁动起来!
看到刘氏和裴元青带着孩子走过来,王春花眼露凶相,“必须今天还,如果今天不还,我们就把两个孩子绑去卖了抵债!”
这话一出,村民们的目光纷纷落在裴元青身边的裴瑜裴悦身上。
刘氏脸色发白,紧紧搂住两个孩子,“谁敢打我孙子孙女的主意,我跟她拼了这条老命!”
妇人何小娟气呼呼道:“既然不想用孩子抵债,刘大娘就说该怎么着吧,我们若不是揭不开锅了,谁愿意来逼迫你们。”
都是家中有孩子的,谁想造那个孽,还不是赵云舒这个祸害弄出来的事!
刘氏也不退让,“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欠你们的,你们凭什么找我要债!”
王春花冷哼,“赵云舒是你儿媳妇,她欠的,你们就该负责还!”
刘氏梗着脖子,“我现在就把她休了!”
王春花错愕,村民们哑口无言。
赵云舒:……
迎上刘氏愤恨的目光,赵云舒知道她不会真的休了自己,但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原主的诚信和好感在所有人眼中早就败光了。
别说他们不相信,如果是她,也不会信。
赵云舒挡在孩子面前,对刘氏道:“你带着孩子走开,这件事我来应付。”
没等刘氏有所回应,她再次看向村民,“今天就今天,若我子时前还未还,你们尽管报官抓我,若你们别有企图打孩子主意,我不介意再多欠几笔医药费!”
“……”
这意思是他们再闹下去,赵云舒就要武力解决了?
这可不行啊!
谁不知道她出手又狠又毒,被她打一拳,后半辈子就毁了!
上个月鳏夫李二想轻薄她,结果胸口被她打了一拳,现在还咳个不停,走到哪都能听见他咳咳咳的声音,恐怕这辈子都落下了病根。
他们才不想像他那样。
王春花吞了吞口水,悄无声息钻进了人群里,风头什么时候都可以出,现在保命要紧。
赵云舒扫了大家一圈,见没人再发声,满意地笑了笑,果然还是震慑有用。
转头瞥向裴元青,“去拿纸笔出来,记录下每笔债务。”
裴元青后背挺得笔直,眼神有些躲闪,“没有纸笔。”
“我自己去拿?”
赵云舒嘴角一扯,转身进院。
没走两步,身边残影掠过,裴元青步伐慌乱跑进房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巴掌大的宣纸和断了一截的毛笔,毛笔匆匆蘸了墨汁,还在往下滴着墨。
裴元青用手小心在下面接着,墨汁滴到了他手心。
看见这一幕,赵云舒有些感叹,在那个生活富足的时代,谁会珍惜一笔一纸呢。
她没记错的话,裴元青曾是童生,纸笔都是他曾经上学堂时买的,后来退学一直舍不得用,留到现在。
平时都用木棍在地上练字,枕头下那本三字经被他翻得陈旧不堪破损严重,看得出他对学堂的执着。
说实话,他长得不赖。
一米八几的个子修长挺拔,乌黑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在头顶,干净清爽,五官立体,眉清目秀,有弱书生的即视感。
若裴家没有没落,若没有遇上原主,定有好女子与他琴瑟和鸣吧。
裴元青最恨赵云舒赤裸裸的眼神,每当被她这样盯着,晚上必定要受折磨。
他狠狠闭上眼睛,抛去杂念,小心拿着纸笔等待。
这时,刘氏搬了张瘸腿的桌子过来,裴元青把纸小心铺在桌上,提笔看向赵云舒。
赵云舒一愣,转移视线。
“我欠了多少,你们都老老实实告诉裴元青,若谁敢报虚账,别怪我不留情面。”
谁敢贪赵云舒的便宜啊,能讨回以前那些,他们很知足了。
但被赵云舒明着威胁,他们心中难免有怨气,也不知到底谁才是讨债的。
“张根头,两个五斤重的南瓜。”
“何小娟,六斤黄瓜。”
“王春花,八根小白菜。”
“赵小三,六个大枣。”
“云婆子,五颗花生。”
……
赵云舒越听越觉得荒谬,还以为欠了大家很多银子,结果就这?
回忆了下,原主因为吃不饱饭经常跑去霍霍别人家粮食,只要能吃,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反而铜板什么的,除了在怀孕期间抢一抢,其余时间都很老实,因为她知道会蹲大狱。
可是这……
“云婆婆,五颗花生也算?”
云婆子白了她一眼,“别小瞧这五颗花生,它能让我月子里的孙子多喝两口奶勒!”
赵云舒抱歉一笑,“那还真是挺贵重的。”
战乱年代,看似稀疏平常的瓜果蔬菜,都是村民们果腹的救命粮食。
“看你造了什么孽!”
赵云舒瞟过去,刘氏一哆嗦,搂着孩子望向别处。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