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姜妈没再多说什么，只告诉琼音要她想清楚。
    “做你想做的。如果一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先等上一等。我们不着急。”
    姜妈含笑的话语回响在脑海里。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纷繁杂乱，脑海里乱七八糟闪过的想法没个头绪，琼音午睡时翻来覆去得睡不着，便索性起了床。
    姜家大门口处有一棵枣树，是姜琼音出生那年姜爸亲手种下的。
    这也算是上河村的习俗。
    家底厚或者讲究的人家，在孩子出生之后，父母往往会亲手种下一棵树。生了男孩，就会种一棵松树，寓意长青。生了女孩，便栽下一棵枣树，枣树是守护之树，能辟邪，庆丰收。
    它们都是好养活的林木，有水有太阳有泥土便能扎根茁壮生长。村民们便带着对子女平安健康的朴素祝愿将这个习俗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
    如今姜家门口的这棵枣树已经枝繁叶茂，遒劲的枝条都探出了墙外。大概是姜爸伺候的精心，今年枣树的挂果格外多，沉甸甸坠在枝头，枝丫都压弯了些。
    姜琼音按照姜妈的吩咐坐在树下，时不时拿着细长竹竿驱赶一下飞来的鸟雀。
    枣儿尚且青涩，但总有些雀儿贪嘴，青涩的果子也要入嘴。尝了一个不甜，便去啄一个又一个。
    还未成熟的枣子便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姜妈心疼这些好生生但没能长大的枣子，姜琼音便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事。放了假无事时就兢兢业业地守卫这棵枣树。
    枣树下是姜爸搬过去的藤椅，琼音拿了本书坐了过去，一边注意着枣树，一边又时不时翻上两页。
    她将又一群鸟雀赶走，把竹竿立在一边。琼音抬头望望高远的蓝天，又看看高大的枣树，情不自禁笑了笑。
    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傻乎乎地和当时尚且是一棵小树苗的枣树比身高，硬是要争个高下，还总是郁闷枣树为什么总是比她长得快，她追也追不上。
    正发着呆，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音音姐姐。”
    琼音回头看过去。
    先是看到扒在门框上的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之后才看到慢吞吞探出来的一颗小脑袋。
    红色发绳绑着的朝天辫顶在脑袋上，正随着小姑娘的动作轻轻晃动。
    隔壁的三奶奶是个心宽体胖的富贵相，小孙女也生的白白胖胖，三奶奶便可着劲儿把小孙女朝着年画娃娃打扮。
    所幸小姑娘年纪小，倒也恰逢时宜。这样打扮只让小姑娘多了可爱与几分憨态可掬，看着便招人喜欢。
    “是小夏至呀。快进来。”琼音笑起来，冲着小姑娘招招手。
    看着音音姐姐对着她温柔地招手，小夏至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起来，她颠颠儿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音音姐姐。”小夏至眨巴着大眼睛喊。
    琼音牵起她的小肉手，带着她走到树荫底下的藤椅上坐下。
    “小夏至怎么没在家睡午觉？一个人乱跑，三奶奶知道了又打你屁股。”琼音假装凶狠吓唬小夏至。
    小姑娘却没被她吓到，反而咯咯地笑起来。她挨近琼音，音音姐姐香香的，和奶奶妈妈都不一样，和总是惹她哭的哥哥也不一样，她好喜欢她。
    小夏至拍拍她鼓起的肚皮，“我的肚子咕咕地叫，它把我叫醒啦。奶奶给我冲了蛋花，好香好香。”一边说着，小姑娘还一边用力抽动鼻子，似乎还能闻到鸡蛋花的香气。
    琼音被她稚气的动作逗笑，“三奶奶知道你出来玩啦？”
    “知道知道，我告诉奶奶啦。奶奶说让我不要把衣裳弄上泥巴。我在门口看到音音姐姐啦，我就没有玩泥巴！干净的！”小夏至将她白白嫩嫩的爪子伸到琼音面前。
    “夏至真棒！”琼音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塞到夏至嘴巴里。
    奶糖是她在镇上买的，甜甜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好甜！
    是大白兔奶糖！
    小夏至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一道缝，她记得这个味道！
    小姑娘用两只肉乎乎的胖手交叠着捂在嘴巴上，一副生怕糖果从嘴巴里跑出来的样子。
    “甜吗？”琼音问。
    夏至小鸡啄米般止不住地点头。
    琼音便也剥了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
    大小两个姑娘便对视着一起笑了起来。
    直到奶糖在嘴里全部融化掉，小夏至还津津有味地回味着，她舔了舔嘴巴，颇有些意犹未尽。
    但她没有再看向音音姐姐的口袋，而是忽然想起什么般眼睛一亮。
    她跳下藤椅，去牵琼音的手。
    “音音姐姐给我吃了糖，我也有好吃的给音音姐姐！是果子！我发现的！”
    琼音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纵容地跟着小姑娘的脚步。
    “好呀。我们夏至是个大方的小姑娘呢。”
    听到音音姐姐的夸奖，小夏至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连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直到跟着夏至转向了后山，就要走出村子。琼音才皱了皱眉。
    她原本以为小姑娘只是在家附近发现了成熟的果树。
    “夏至自己跑来这里玩了吗？”
    小姑娘一门心思地寻路，听到琼音的话才笑着摇摇头。
    “不是呀，哥哥和我一起的！”
    想起那个已经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琼音才松了一口气，认真叮嘱小夏至。
    “不可以一个人跑这么远哦。跟着哥哥也不可以去山里。很危险的。”
    小夏至乖巧地点头。
    “我知道！山里有大老虎！会把我吃掉！奶奶每天都告诉我。我很乖的。”
    “你看这里其实离村子也有点儿远了。和哥哥过来玩一定要告诉大人知道吗？”
    “嗯嗯！今天有音音姐姐在我才来的，我平时都只在村子里玩呢。”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乖巧应声，琼音一颗心酥软得不行。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着回去后告诉三奶奶一声。小孩子贪玩是天性，但大人总是下意识忧虑担心。
    琼音跟着小夏至七拐八拐，直到她终于停下。
    “音音姐姐你看！”夏至兴奋的声音响起。
    琼音很是惊讶，她竟然不知道，小夏至的方向感和记忆力这么好。来过一次的地方，竟然能再找到。
    琼音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