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顾青山都会把琼音送到村口，然后看着琼音走远，他才会回家去。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在村口停车，而是骑车载着琼音一路到了姜家门前。
    这个时候从地里忙了一天农活的人正三三两两地回家吃饭。
    他们纷纷向琼音他们投来诧异的视线。
    一辆二八大杠已经足够显眼。
    再加上骑车的人是顾家那个沉默寡言的狗崽子就让人更加震惊了。
    后座上漂亮的不行的姑娘更是添了一把火。
    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年轻小儿女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任何的亲密动作。一个轻飘飘的流氓.罪便能把人送去吃花生米。
    能毫不避讳做出这般姿态，必然是已经开始相看彼此有意了。
    扛着锄头的大家伙面面相觑，彼此飞快地交换视线。
    前段时间还听说姜家那小闺女和知青点的许知青有些情况，他们还感叹过一句郎才女貌，以为顾家那狗崽子早没戏了。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兜兜转转的，抱得美人归的，还是这小子。
    八卦的火花在大家伙的眼中飞快闪过。
    琼音在他们直白的目光下有些害羞，忍不住伸手揪紧了顾青山背心的下摆。
    没想到顾青山比她还要紧张，原本就紧绷的身子抖了一下，车子也猝不及防拐了一个大弯。
    顾青山慌张地稳住车把，晃晃悠悠地骑了几个曲线才让自行车重新恢复了正常。
    旁边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别闹。”
    他口干舌燥地开口，耳朵上攀上红色。
    琼音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明白紧张的不止她一个。
    默不作声的这个人似乎比她还局促些。
    大概是有人做伴，琼音反而镇定了些。
    随他们看去，随他们说去。本来她和青山哥哥就是要在一起的。
    车子很快停下，顾青山用脚撑住车子，回头对琼音说。
    “回家吧。”
    琼音跳下车子，邀请顾青山。
    “你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会高兴的。”
    顾青山看着琼音亮晶晶的眼睛和嘴角笑出的笑涡。
    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他在琼音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姜叔怕是还不想见到我。”
    没意料听到这样一个回答，琼音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我爸之前还挺待见你的……”
    她忽然又想到那天姜爸听到她的话之后的反应，底气也不太足了起来，尾音落了下去。
    “没错没错！上午姜叔就拿扫把把这个哥哥赶出来啦！还让他再也别来！不然来一回打他一回！”
    早就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好奇地从自己院子里探出头来张望的小夏至忽然大声开口。
    上午那会儿她正蹲在家门口玩泥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姜叔看起来好生气，这个哥哥被打也不跑，很奇怪呢。
    妈妈拿棍子要揍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撒腿就跑的。
    这个哥哥有点傻。
    小夏至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这会儿音音姐姐好奇，她便把她听到的全都告诉给音音姐姐了。
    一个字都没有记错呢。小夏至骄傲地挺起自己肉乎乎的小胸膛。
    琼音眼中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惊异。
    她爸……这么彪悍的吗。
    在小夏至大声说出声的时候在院子里忙活的三奶奶就听见了，她对着琼音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把傻乎乎站着骄傲得不行的小夏至扯进家里。
    这缺心眼孩子，搁家就念叨了一遍了，这回跑人家门前说去了。
    别人的家里事，哪儿是让她这样大声嚷嚷的。
    也亏的她年纪小，没人和她计较。
    三奶奶忍不住想拎过夏至来揍她的屁股，就看见眨巴着眼傻乎乎看着她的小孙女。
    她使劲戳了戳夏至脑门，教训道：“奶咋跟你说的？啊？不兴大嘴巴的，啥都往外说！你不是跟奶说的好好的，不瞎说。”
    “我没瞎说呀。我就只给音音姐姐说了。音音姐姐想知道嘛。”
    夏至一脸无辜。
    门里的三奶奶头昏脑胀。
    门外的琼音摸不着头脑。
    青山哥哥完全没和她提这件事。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来过了她家，也不知道他被她爸赶了出去。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琼音皱着眉瞪顾青山。
    顾青山攥紧蠢蠢欲动想要替她抚平眉心的手，挫败地低下头，他低哑着声音琼音解释。
    “不是要瞒你。”
    “我来提亲，姜叔不高兴，赶我，是应该的。”
    “我没和你说，是不想你跟着着急。”
    “我要娶姜家的宝贝，总要让姜叔姜婶满意才行。我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委屈了你，姜叔别说只是吓唬了下我，就算他真的拎棍子打在我身上我也是甘愿的。”
    他一字一句说着，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等琼音眉心的褶皱展开，顾青山顿了顿，一双眼忽然变得执拗又认真。
    “就算真的打了我，我也不会放手了。”
    琼音被他看得脸红心跳，未免显得太没出息她只能佯装平静地岔开话题。
    “那我爸也不能拿扫帚赶你啊。万一给打坏了。”
    顾青山一双黝黑深沉的眼柔和地看着琼音，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他终是伸出手摸了摸琼音毛茸茸的头发。
    又很快收回来，轻声道。
    “他是疼你。”
    “这样很好，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也就更有底气。如果有一天我让你难过了，你就让姜叔揍我。”
    顾青山说得不疾不徐云淡风轻，可琼音的眼睛却忍不住发酸。
    她有疼爱她的父母。
    可是他却没有。
    而他本来，也有的。
    顾青山哪能看不明白琼音的表情。
    她在心疼他。
    他的音音，有天底下最柔软的心肠。
    他觉得窝心，也无可抑制地涌上欢喜。
    这样好的音音，选择的人是他。
    顾青山全身的血液加速流淌，他又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好想亲她。
    可这会儿在她家门前。
    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
    他不能总是仗着她的纵容展露自己的可耻欲.念。
    于是他只克制地看着她。
    “回家去吧。不用担心，我会让姜叔姜婶看到我的诚意，我会打动他们。”
    琼音却不动。
    “可你也会难过。”
    顾青山却对琼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摇摇头。
    “音音，我做的所有能够靠近你的努力，都只让我觉得庆幸和高兴。”
    他抓起琼音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
    “你听，我很高兴。”
    他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