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兰也捶胸顿足：“白之语！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言而无信！这都是谁教你的？”
    一贯好脸色的大伯母也急了：“之语，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忽然变卦。”
    白彦为：“你们好大的脸，竟然要一百万！”
    “就是！狮子大开口！”村民们也觉得白大龙一家实在是太过分了。
    “够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闹嚷嚷的，吵得村长头都疼了，他大喊一声，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村长！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累死累活养白启明几十年！他敢不赡养我，天打雷劈！”老太太拉着村长，直接哭了起来。
    白启明开口道：“姆妈，这些年你怎么对我的，你忘了，我可没忘，你说你养我几十年？我十一二岁就开始赚公分养活自己，我娶媳妇，生孩子，你没出一分钱，更没出一分力。”
    “你现在张口就是你养了我几十年？你扪心自问，真有几十年吗？”
    老太太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哭。
    白启明一贯都是温和的性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此刻，白启明竟然会当着大家的面反驳她。
    “哎哟！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老太太面子上挂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开始了她的老伎俩。
    然而，白启明这次没像以前一样诚惶诚恐地将她扶起来，而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
    白启明说：“你撒泼打滚也改变不了你没为我付出多少的事实。”
    老太太坐在地上，眼睛都瞪圆了。
    她死死地瞪着白启明。
    就跟她今天第一次认识白启明一样。
    大伯怒道：“白启明，你怎么跟姆妈说话的？”
    白启明：“大哥，你没资格说我，姆妈这些年在我身上吸了多少血都用来补贴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以前看在是亲兄弟的份上，我才不计较，如今我们不是亲兄弟，还是明算账的好。”
    大伯一家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白启明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白之语四兄妹则是很欣慰。
    阿爸就是太心软了。
    如今对白大龙一家死心了也好。
    白启明看向村长：“村长，麻烦你算一算，我得给老太太多少钱的赡养费，我给她一笔钱直接买断，反正不是亲生母子，这关系就断绝了，希望大家都做个见证。”
    村民们议论纷纷。
    “我早就猜白启明不是亲生的，还果然不是亲生的。”
    “断了也好，这一家子都是吸血鬼，他们的俩个女儿也是十来岁就出去打工了，现在大女儿已经联系不上了，就小女儿还一直让他们吸血。”
    “啧啧，真是可怜。”
    村长问白启明：“你目前每个月给老太太多少钱的赡养费？”
    白启明：“五十块。”
    “哎哟！五十块！这么高啊！我们家一个月的收入都没五十块！”有村民惊呼。
    要想高收入，那得去城里工作。
    可城里的工作哪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他们在乡下，靠着种粮食，养家禽，一个月还真落不下五十块钱。
    白启明给的五十块，都够白大龙一家五口生活一个月还有余了。
    村长也说：“五十块，很高了，那就按照五十块一个月，一年就是六百块钱。”
    “十年六千块！”
    “老太太今年七十好几了，就算是再活二十年，也就是一万两千块钱就够了。”
    “一万两千块？村长，你没开玩笑吗？”白大龙沉着脸。
    这和他们期待的一百万差别也太大了。
    大伯也沉着脸：“村长！你再好好算一算，一万两千块就买断我们白家这些年为白启明的付出，不合适。”
    周兰兰附和：“就是！我们家也太吃亏了！就算是没有一百万！总归也要五十万！一万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老太太也紧紧地盯着村长：“村长，你这算得不对啊，谁说我只能再活二十年了？我身子骨硬朗着呢，还活三十年都没问题。”
    白彦为抱着手臂：“老太太，你都七十好几的人了，再活三十年，你要活一百多岁？这白家村有一百多岁的老人吗？”
    这年头，七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老太太被噎住，下一秒，她就撒泼耍混：“白彦为！你这浑小子敢咒我？哎哟喂！你们看看！看看！我累死累活将他们阿爸养大，他们竟然咒我死。”
    然而，村民们却没一个搭理老太太的。
    老太太是什么人，他们当了几十年的邻居，门儿清。
    白之语淡淡道：“别嚎了，要是一嗓子嚎过去了，你可就一毛钱都拿不到了。”
    老太太瞪着眼睛，一时无言。
    村长看向白启明：“你怎么想的？”
    白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就算三十年，一个月给她一百块钱的赡养费，一年一千二百块，三十年，三万六千块。”
    村长点点头：“既然你愿意给三万六，那就三万六！”
    “三万六啊！白启明真是大方！这老太太花在他身上的钱就只有个零头吧。”
    有邻居说道。
    周兰兰说道：“二叔，你这么算不对。”
    白彦擎：“你觉得要怎么算？”
    周兰兰：“你现在一个月给奶奶一百块钱的赡养费还说得过去，可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谁知道那时候一百块值不值钱？”
    白大龙连忙点头：“对，这工资还逐年上涨呢，那你们给奶奶的赡养费也得一年年上涨。”
    老太太：“对！大龙说得对！你们别想糊弄我们！”
    这话，白之语几人无从反驳。
    国家日新月异。
    发展飞速。
    谁也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会是什么境况。
    村长皱眉：“那你们想要多少？”
    老太太将白大龙一家拉到一旁去商量。
    老太太说：“一百万是拿不了了，你们看多少合适？可不能便宜了白启明他们。”
    “五十万！”周兰兰道。
    大伯母：“五十万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
    大伯：“那也得二十万！”
    白大龙：“对！二十万！这是底线！”
    有了二十万，他们家可就是这白家村最富有的人家了。
    只要想想，白大龙就觉得美滋滋。
    五人商量完毕。
    老太太对着村长道：“一口价，二十万！我和白启明之间就彻底了断！”
    白彦舟：“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你去抢还来得快一些！”
    白之语说：“阿哥，你忘了，他们就是因为抢谢清瑶的钱进了局子，这才气急败坏地说出阿爸不是亲生的事情。”
    “进局子？什么时候的事情？”村民们立刻一脸好奇。
    白大龙急急喊道：“白之语，不要胡说八道！”
    白彦为：“胡说八道？派出所有记录呢，大家不信可以去查。”
    白大龙立刻哑声了。
    大伯皱着眉：“白启明，你说，你能给姆妈多少钱？三万六肯定是不行的，太少了。”
    白启明将白之语四兄妹拉到一旁，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白之语说：“阿爸，我一共带了十万块钱。”
    十万，是白之语能接受的最高值。
    白彦舟：“十万？这也太便宜他们了。给他们五万就得了。”
    白彦擎：“给六万吧。”
    白彦为点头：“给他们六万，省得掰扯了。”
    白启明点点头，他转身对村长说：“六万！”
    “这么少？”白大龙一脸难以接受。
    白彦舟：“爱要不要！就六万，多的一分钱没有！”
    周兰兰：“六万块钱，你们还真是打发叫花子！”
    白彦为：“你们可不是叫花子，如果那晚谢清瑶追究的话，你们可都是抢劫犯！”
    老太太五人：“……”
    白启明说：“村长，我就出六万块钱，他们愿意一笔钱买断那就买断，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每个月给老太太汇五十块钱，一直到老太太去世。”
    “一个月五十块，一年才六百块，不知道老太太还能活几年……”白之语看着白大龙一家说道。
    白大龙四人立刻开始在心里算账了。
    这老太太还能活几年还真是说不准。
    不划算。
    还是直接买断划算。
    四人对视一眼。
    大伯说：“六万就六万。”
    白启明说：“村长，麻烦你帮忙立个字据。”
    村长点点头：“白启明，你这人厚道，六万，这可是一笔巨款。”
    现在的人，哪怕是在海城工作，一个月两三百块钱薪水是常态。
    一年也才三四千块钱。
    六万，够普通人赚十五年了。
    村长写了字据，让白启明和老太太签字画押。
    保险起见，又让大伯也签字画押。
    还叫了几个村里的长辈也按了手印。
    白启明的户口因为孩子们读书，十几年前就已经迁走了。
    “给钱给钱。”老太太连忙盯着白之语。
    白之语打开背包，从里面拿了六叠钱出来，放在桌子上。
    一叠就是一万块。
    一共六万块。
    围观的村民眼睛都直了。
    六万块现金！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现金。
    老太太连忙将所有钱抱进怀里：“快来数一数，看看有没有六万。”
    白大龙几人赶紧将钱拆开，手指沾了口水，一张张地数，越数，脸色越是兴奋。
    白启明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村民们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数钱。
    五个人一起数，数得乱七八糟的。
    最后也不知道对不对。
    “少了一万。”老太太张口就来。
    说话间，她还将钱往她的衣服里塞。
    周兰兰：“对，少了一万！”
    白彦擎沉着脸：“把钱放下，让村长数！”
    周兰兰：“村长数那也是少了一万！”
    白彦为：“老太太！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老太太一瞪眼：“我身上的钱？那是我的钱！”
    白之语：“我取的钱都是连号的。”
    白之语说话间，拉住老太太的衣服用力地一抖，一沓钱就掉了满地。
    “我的钱！”老太太立刻要去捡。
    却被白之语拦住了。
    白彦舟蹲下来，将所有的钱都捡了起来。
    白彦擎说：“周兰兰也藏了钱，把钱拿出来。”
    “快点儿拿出来！”白彦舟吼道。
    大家都看着，周兰兰还想抵赖，最终，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将钱拿了出来。
    村长将钱数了一遍：“是六万没错。”
    老太太努了努嘴。
    白之语从包里抽出两张老人头：“村长爷爷，请你喝酒的，谢谢您的帮忙。”
    村长连忙推脱：“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
    白之语坚持将两百块给了村长。
    白大龙不屑道：“也不见对我们这么大方。”
    白之语理都懒得理他，又跟做见证的村民道谢，白之语五人就离开了白家村。
    走到村口，白启明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村子。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在这个村子里长大，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白彦为拉着他：“阿爸，走吧。”
    白之语说：“阿爸，我们还得将今天的事情登报。”
    白启明点点头：“好。”
    白彦舟：“为什么要登报？”
    白之语：“以防万一。”
    白大龙那群无赖，还是得防着点儿。
    白彦擎：“之语想得周到。”
    ……
    回到家里，白启明就给厉桐打了电话过去，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厉桐。
    电话这头的厉桐很震惊：“你不是亲生的？不过也好，省得你一辈子被他们吸血，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白启明：“嗯，挺好的。”
    从白家村走出来，他的确是挺不舍的，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之所以不被爱，不过是因为不是老太太亲生的罢了。
    他并不是比他大哥差。
    厉桐关切道：“老白，你还好吧？是不是很难受？”
    白启明说：“老婆，我前几天真的很难受，囡囡一直陪着我，还叫她朋友来家里陪我喝酒，现在好多了。”
    厉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早该告诉我的，我立刻买票回来。”
    白启明连忙道：“别，快元宵了，老婆，今年是你回到厉家的第一个元宵节，你得陪着岳父岳母。”
    厉桐：“你真的没事？”
    白启明：“没事，有孩子们陪着，我能有什么事儿？何况，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