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和玉靠在桃枝上,看着水潭方向的华光。
目光沉沉的回想着过往。
普通人大意,不过是一脚踩进坑里,再骂骂咧咧的站稳就行。
他每次一大意,都是要人命。
他不过是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就把东西带回来了,结果这盒子里藏的东西还挺凶。
上一次就他自己倒霉,这次还不小心把郁天虹牵扯进来了。
计和玉半阖着眼,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绪既觉得平静,又有些遗憾。
多日来的猜疑,已经得到确定。
刚才郁天虹对他摆手时的僵硬动作,背后之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他。
就是祂,他又能怎么办?
计和玉也不太清楚他该怎么办,他要是拿祂有办法,就不至于在魔修手底下僵持那么多年。
而郁天虹是无辜的,他至少得先尝试捞一下。
计和玉没有再多看那边,就那么守在华光外发呆,从白天守到晚上,等到那轮明月挂在夜幕上。
冰凉的月光洒在桃花居,让遍地的桃花看起来,都像是镀了一层冷白。
计和玉仍旧在桃枝上发呆,他看着明月,思绪从过往又回忆到现在,最终定格在曾经的一幅画面上。
青洲有一个特殊的月份,叫潮月。
那个月的月亮,会格外的大,格外的圆,又格外的明亮。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个月份里有一个流传很久的节日,叫潮月节。
潮月节是一个很美好的日子。
寓意着阖家团圆,渴望出行的人平安归来。
在青洲,无论各大小势力,修士还是凡人,都会在潮月节张灯结彩,快快乐乐的过节。
而那些城池,更是会早早的就开始布置氛围,悬挂上大大小小不同的红灯笼。
大大小小的商贩占据街道两侧,让整个城池提前进入欢乐的氛围里。
他离家出走后,和沐仙荷他们的相遇就是在这样一个城池里。
计和玉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沐仙荷的场景,她就站在一颗红灯笼下,微红的灯光将她笼罩,赋上一层暖意。
但她周身气息冰冷,仿佛是一块万年寒冰,红灯笼赋上去的那一层暖意,也没能让她看起来温和一些。
计和玉当时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冰冷。
但后来相处过后,他才知道那是假象。
冰冷的外表下,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火爆脾气。
计和玉回想起了他对沐仙荷的第一印象,突然笑了。
几十年不见,物是人非。
她有了孩子,结果这两个孩子的脾气和她都不像。
计和玉收回思绪,从桃树上起身,桃花枝微微颤动,他的身形轻盈的落到地上。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又看了一眼每个月都在变大的月亮。
“十几年没见过潮月节,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次。”
计和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了一眼剑峰的方向,便转头朝着水潭走去。
他走到华光屏障外,面前是一阵朦胧的禁制,看不清里面。
计和玉抬手碰了碰,便传去一道涟漪,指尖一阵阻力,他无奈开始拍门。
“晏平,出大事了,来帮个忙。”
……
水潭里。
晏平说是闭关,但他绝大部分时候躺在石头上昏昏欲睡的。
炽热的火气从放置在一旁的极阳胆上散发出来。
“嘶嘶嘶嘶嘶……”
刚好了一点的红玉,又在极阳胆上蹦跶,发出皮肉被灼烧的滋滋声响。
糊味随之飘到石头上。
晏平全当没闻到。
躺着的石头被极阳胆烘烤的很热,他躺着很舒服。
偶尔清醒时,看到重新被烤焦的红玉,他才会渡过去一丝灵力,加快红玉的修复速度。
他来这里闭关差不多一个月了。
红玉在极阳胆火气的烘烤下,身体比以前大了两倍不止,虽然还比不上白蛇时期那么大,但也不像以前刚蜕成红色时那么小巧。
察觉到禁制被人触碰,晏平唰的一下睁开眼,看向那个方向。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展开神识看向外面,而是过了一会儿,他才动作迟缓的用左手撑着,从石头上撑起身体。
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大半个月了,如今动一动身体,感觉十分不适。
幸好当初清理出左手腕上的一小条经脉,不然动起来怪麻烦。
晏平脸色平静,但思绪乱飞的看向外面。
从闻野清醒那一刻起,他就来到这里待着。
一是他想改变一下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直待在一起的话,他总会将自己无形的期待压在闻野身上。
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野。
是他给闻野灌输进了那股灵力,逼着他去演化,制造那条阵法环。
才造成闻野被反噬。
神魂被反噬的痛苦,很疼。
晏平知道是他错了,但他不想看到闻野眼里对他出现质问或者失望的眼神。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前兆。
而现在,封闭了许久的华光,第一次被人触动。
晏平心底有些犹豫。
桃花居有计和玉守着,很安全。
他没事一般不会来打扰自己。
郁天虹听话。
说了不让打扰,他也不会来。
只有闻野。
他神魂里还有自己残留的神识没吸收干净,长时间不见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会因为神魂缘故控制不住的想见自己。
但是鉴于自己之前刚罚了人,后面又用灵力逼他做阵法环,让他承受反噬。
晏平不太确定闻野来这里想做什么,在考虑要不要当作没发现时。
他突然一愣,随即有种天方夜谭般的感觉。
他刚才是不是在逃避?
他在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时,在逃避?
他强提修为杀魔修的时候,在无妄海腹背受敌时他都没想过逃避,而是迎难而上,正面把那些瘪犊子给弄死了。
结果在面对闻野。
他居然就开始担心闻野会不会对他有不满了。
晏平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掐的还挺用力,右手手背被掐出一个明显的指甲印。
挺疼的,但也没那么疼。
晏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附带着一丝对自己的不满。
逃避是可耻的,而且闻野他不过一个小孩子,虽然自己压力给的是有点大。
但抛开主题不谈,难道闻野就没错吗?
禁制再次传来感应。
晏平深吸一口气,便面无表情的打开禁制,同时将神识探了过去。
他要看看闻野最近过得怎么样,要是过得太好,就别怪他等下下手狠辣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