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有觉得自己脏了,从耳朵到脑子,每一寸地儿都糊上了一层屎,甩也甩不掉,恶心、想吐。
艹,跟来干嘛?
这是成心给自己添堵来了。
他有心想走,可腿脚却不听使唤,耳朵离墙根更近了。
贾张氏说着话,身体不断的贴近老头,手指轻抚老头肩膀,老眼含笑。
“滚,张二丫你放肆。”
老头气急,一把推开贾张氏,胳膊挥舞时,顺道打掉了桌上的茶杯。
“哗啦”一声之后,房间变得安静,只剩老头那拉风箱似的喘气声,格外清晰。
贾张氏也不气,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着,轻笑道:
“老王哥,您可以再大点声,让邻居们都听听,听听院里这个德高望重的管事大爷是什么来头,您要是不怕,我也可以去把公安喊来,让政府也听听,好好记记您的功。”
“张二丫,你找死。”
老头消瘦的脸庞阴森可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杀机,握紧桌上的茶壶,手背青筋盘错,仿佛下一刻真的会暴起杀人。
贾张氏坐在桌旁,用力拽过来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轻抿一口后,缓缓开口道:
“老王哥,别整吓唬人的样儿,杀了我,你儿子、你孙子、你们全家一个都跑不了,何必呢?”
“我求财,您求个安稳,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老头依旧青着脸不说话,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贾张氏见老头不为所动,继续开口劝解:
“老王哥,您可不缺钱,您当年去八大胡同挥金如土的场面我还记着呐!”
“再说了,当年赶走日本子时,您也没少捞,反正这会儿您也去不了海对面,指头缝里露点出来,就能保个安稳,划算的很。”
老头脸色有所松动,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开口问道:
“给了你,以后还来找我怎么办?婊子的话我可不信。”
贾张氏噗嗤一笑,轻掩嘴唇说道:
“瞧您这话说的,婊子也怕死,我们家穷,过了这关,保准以后不来烦您。”
老头鄙夷的瞪了一眼贾张氏,不屑的回道: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你......”
杨庆有正听得起劲,突然巷口响起一声惊斥声:
“那小子,巷子里不让撒尿,你是哪个院的,别跑!”
杨庆有转头一瞧,嘿!巷口站着一老太太,手指着自己,边走边呵斥。
这还听什么?
跑吧!
杨庆有撒腿就跑,巷子不长,眨眼的功夫,他就拐进了别的胡同。
婊子?
海对面?
艹了个艹。
杨庆有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那是震惊的n次方,后缀上还得加个plus。
妈的,怪不得贾张氏玩起撒泼来,一套接一套的收放自如,敢情学过,有经验。
听话里的意思,老头儿也不是个一般人,海对面的,那是蒋光头啊!
能留下来,还能隐藏的如此之好,有儿子、有孙子,必定留有后手。
啥后手?
有宝贝呗!
要是能找着他藏宝的地儿,岂不发了?
想到这儿,杨庆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立马天黑,好摸过去瞧瞧。
直到临近大院时,杨庆有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生怕冲动之下,做出冒险之举。
“淡定,低调,别冒险,活着最重要。”
那天晚上的突突声,给他吓得够呛,这会儿还有心理阴影,万一再来一次,非得吓痿了不可。
“三大妈,您慢点,我来帮您。”
拐进胡同,杨庆有远远的瞧见三大妈背着个麻袋,摇摇晃晃的往前磨。
他连忙跑上前,接过麻袋。
“小杨下班了?幸亏碰着你,这给我累得!”
三大妈扶着腰,喘着粗气,说话都不大利索。
是挺沉的,杨庆有掂了掂,起码得有个三四十斤重。
“麻袋里装的什么?可是不轻。”
“嗐,我拿着菜票去买了三十多斤萝卜,快过年了,我怕过几天买不到,提前买点腌咸菜吃。”
您净捡好听的说,是咸菜缸空着难受吧!
杨庆有闻言,直替老阎家人难过,年前怕是得顿顿咸菜了。
“还是您有远见,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提前买了没坏处。”
三大妈听完,笑眯眯的回道:
“这可说对了,早买了心不慌,我刚才还碰着你冯婶,她去的晚,怕是买不到喽!”
“嗯,要不说您老有远见呐!”
杨庆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三大妈,心里一个劲儿的感慨,聊家常也不是个轻松活,心累。
放下麻袋,婉拒三大妈坐一会的邀请,杨庆有出门后,长舒一口气。
“糟了。”
光想着窥秘密,忘了阎解成的嘱咐。
杨庆有立马出门,来到前院冯婶家,敲了好几下门,也没见家里有人应答,这才反身回屋。
话虽然没传成,但总算尽了心不是。
烧上水,泡上茶,直到晚上八点,杨庆有家也没来人。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妈的,总算可以吃顿安生饭了。
随即,麻利取出炖好的牛肉大杂烩、蒸好的跨时代窝头,再温上一壶老酒,开始吃饭。
牛肉味正汁多,窝头闻着香,吃起来那是真拉嗓子,杨庆有边吃边恨不得给自己来俩大嘴巴。
好好的蒸个白面馒头不香吗?
非要去糟蹋鸡蛋和牛奶。
1959年12月24日,这一夜过得安静无声,平安无事。
全赖杨庆有晚上的心理建设做的好,硬是压住了发财的心思。
他躺炕上,琢磨了老半天才琢磨明白,空间里放着一捆大黑十,花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前一阵那妇女也没少送票,日常生活够用了。
何必急着冒险去贪恋黄白之物,日子长着呐!听老头那中气十足的声,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等的起。
再说了,公安刚缴了一批敌特分子,这会儿正警醒着,街上的巡逻人员明显比以前多,没必要非得朝枪口上撞。
念头通达,心就舒畅,心舒畅了睡眠就好,睡眠好第二天起的就早。
第二天一早,杨庆有盯着外面黑乎乎的天,暗自心烦,就没有一天是舒坦的。
“艹了,以后坚决不能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