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迅速上车,不准交头接耳,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没到达指定位置,我挨了骂,肯定饶不了你们。”
随着刘所的催促呵斥声,交道口派出所的一众公安快速跑出院子,麻利爬上门口停着的长头大卡车。
待众人钻进裹着篷布的车斗后,大卡车喷着浓烟,吭哧吭哧的奔向目的地,跟老拖拉机似的,那起步速度,甭提了。
而车斗里的众人,一个个丧眉耷拉眼的打着哈欠,跟半个小时前的状态截然相反,也不能怪刘所的临时动员没起到作用。
实在是,心理落差忒大,众人憋了半天的心气没了。
杨庆有也是如此。
原本以为能混把手枪,深度体验一把紧张刺激的抓捕任务,结果........
提起来全是泪。
这一切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凌晨两点,这帮人在办公室憋了八九个小时,快憋疯时,终于迎来了冯政委即将行动的好消息。
然后又是半小时的等待。
虽然不知道具体任务内容,但有了明确出发时间的众人,此时也不再感觉闷热焦躁,一个个兴奋的伸胳膊蹬腿,做热身。
这时,不论新老干警,各个心里都憋着一股火,老子天天不是劝和,就是挨骂,干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今儿终于能扬眉吐气,干一回公安本来就该干的工作。
更有甚者,恨不得立马冲进后勤办公室,把所里为数不多的几把硬家伙抢出来,先把玩把玩,省的回头出发时,跟大宝贝没默契,影响任务中的表现。
可惜......
半个小时后,刘所的一番话,彻底凉了众人的心。
“同志们,由于最近物资紧缺的状况进一步加剧,投机倒把等非法活动愈演愈烈,以至于不少群众都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他们不仅破坏了国家经济秩序,还给市场管理部门的物资调度增加了困难,上面为了制止这种违法行为,决定,今晚对京城所有黑市来一次突袭打击。”
这话一出,现场立马响起连片的哀嚎。
“啊?就这?”
打击投机倒把,关闭黑市而已,用不用搞这么神秘?
之前的紧张气氛都搞得大伙想写遗言壮胆了,您冷不丁的来上这么几句,您知道对大伙的打击有多大吗?
一个个幽怨的盯着刘所,恨不得啐他几口,来弥补这八九个小时的煎熬。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打击投机倒把也是公安的工作职责,告诉你们,到了目的地,谁敢消极工作,放走了犯罪分子,都不用等天亮,我当场就找局领导打报告,让你去劳改农场陪劳改犯喝西北风,听清楚没?”
“清楚。”
“大点声,我没听见。”
“清楚。”
在众人近似嚎叫般的应答后,刘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下面请冯政委宣布分组,宣布完后,各小组长来我这领武器。”
说是分小组,就是把经常合作的民警拨到一块儿,配合起来也能默契些。
至于领武器,那也是老公安才有的资格,像杨庆有这种,原本也有资格的,毕竟在他档案资料里,也曾经在农村接受过民兵训练。
虽然他那时年纪比较小,训练跟过家家差不多,但好歹摸过枪不是。
于是,他也有了配枪的资格。
只不过,今晚这行动,怎么说呢?
交道口派出所的任务是外围堵截,抓抓漏网之鱼,跟打酱油差不多。
再加上黑灯瞎火的,怕误伤群众,上面领导决定,外围堵截的同志,不大规模派发枪支。
于是,杨庆有领了根棍子就被打发了。
对于他来说,谈不上失望,今晚就是领了枪,也基本没机会开。
大宝贝虽然好,但能看能摸不能用,还不如没有。
领完武器,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就连屋里闷热的空气,都变得无比凉爽,使得众人拔凉的心更加拔凉。
东城区黑市,杨庆有熟啊!
虽然他来的次数不多,卖的东西也不多,但好歹是承过东城黑市的情,对这儿还是抱有一丝好感的。
就不知那位收过他物资的保卫科领导,在不在这次的打击范围内?
想来应该不在吧!
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他操心,到了预定位置,被刘所撵下车,然后目视卡车轰隆隆开向郊外黑市方向。
杨庆有这一组全是老熟人。
王大友、马青云、王振、李景林等,算上杨庆有,一共六人。
李景林这老资格当仁不让的是小组组长。
现场没啥好熟悉的,根据事先安排,下车地的路口,就是他们的驻防地,保证不放走一人一物即可。
路口很大,七八米宽的土路两侧是工厂的围墙,前方是黑市的方向,后方是城区,左右两侧是通向各个工厂的小土路,六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下车目送车队远去后,立马分作两组,马路两侧,各去三人。
三人小组各有一把手电筒,一把手枪,防止遇到意外,关键时刻抓瞎。
等大伙都把身影隐入路边的树木阴影后,这条土路再度恢复到之前车队没来时的样子。
空旷、安静、幽森。
“小杨,紧张不?我带烟了,要不要来一根?”
贫嘴的王大友率先开口,打破树后安静诡异的氛围。
杨庆有没着急应他的话,而是瞅着自己早就盯好的目标,快速出手,啪的一声,打死了趴在胳膊上的蚊子。
“老王同志,我们在执行任务,请你自重。”
杨庆有假模假式的批评完王大友,然后掏出火柴,噗嗤一声划着火。
王大友......
这小子越来越不当人了。
他刚想开口喷人,结果杨庆有又掏出一样东西,让他及时闭上了嘴。
那是,杨庆有空间里为数不多,后世用来熏厕所用的蚊香,长长的一根,和庙里烧的佛香差不多。
耐烧味重,主打一个毒性强,在野外使用最合适不过。
点上后,把蚊香往地上一插,世界终于安静了。
甭说嗡嗡嗡的蚊子,连身旁树丛里的虫鸣声仿佛都弱了许多。
该死的夏天。
杨庆有总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