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疑惑了。
像吗?
杜还笙偏着头也看了一眼。
汉娜是那种浓颜长相的大美人,即使已经五十多岁了,容颜依旧不减当年。
她的眉毛是偏英气的,眉尾拉得略长,眼睛是很标准的桃花眼,眼窝深邃。
白念和她一样,都是桃花眼,眼头深邃,眼尾略微上翘。
他的其他五官都很漂亮,是有一点女气的漂亮。
杜还笙看着两人同样舒展的眉眼,一时间也有点恍惚。
......好像,确实有一点像啊。
汉娜也偏头看白念,对他说:“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大家都看得出来,保罗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也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白念最后还是以要去上班为由,拒绝了汉娜请客吃饭的要求。
汉娜送他们下楼,在离开的时候加了白念的联系方式。
一部有些旧的手机被白念从口袋里拿出来,“我扫您。”
他伸出手,因为衣袖有点短,动作的时候一截手腕露了出来。
“你受伤了?”汉娜看着他手腕上的白色绷带,问道。
“滴”的一声,白念发送添加好友请求,然后把手机收了回来。
“一点小伤。”他扯了扯衣袖,盖住了手腕。
汉娜皱着眉,都用上纱布了,可不是什么小伤。
“画家的手,是最宝贵的,你要注意啊!”
作为前辈,汉娜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她能感觉得出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对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很强的警惕心。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杜还笙,白念肯定不会接自己的递给他的名片。
对面的年轻人对她的关心显然是觉得有些惊讶,随后又立马调整好自己,点头对她说谢谢。
华国人多含蓄内敛,但是白念似乎有些内敛过了头。
汉娜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词语:封闭。
她觉得白念在封闭自己。
看着两个年轻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汉娜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静一动,简直就是天生的好朋友。
-
杜还笙回了家,一开门就看见爸妈哥姐,在沙发上坐成一排。
杜还笙体检,是杜家的大事。
杜原艾在国外的红毯都没走完,就提前回来了。
即使是已经习惯了别宠爱的杜还笙,现在被呵护得像个智障儿童,连一杯水都要精准把控度数才准喝。
他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疯了。
“体个检而已,没事的啦!”
杜原艾看着他,把那句“你看起来瘦了很多”生生给咽了下去。
杜还笙其实隐藏得很好,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爱笑,嘴角就没下去过。
可他身上的那种脆弱,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宋艾在厨房切水果,把苹果放在盘子里摆好,转身去开冰箱,拿杜还笙最爱喝的橙汁饮料,一点汽都没有的那种。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动,几片枯黄的叶子飘到窗前,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阿姨端了茶水进来换,手刚搭在门上,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压抑的哭腔。
客厅里的杜还笙,撑着脑袋在看杜渊和杜远知下棋,脑袋有点晃,最后索性一脑袋歪进了杜原艾的怀里。
宋艾端着果盘过来的时候,杜还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侧着头,枕着杜远知放在桌上的手背,长睫毛低垂着,露出的脸颊安静而温润。
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弯起的脊背单薄而脆弱。
“怎么不把他抱回房间睡?”宋艾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小儿子。
杜原艾记得杜还笙所有的小毛病:“他觉浅,一动就醒。”
杜远知落下一子,伸手捞了捞杜还笙背上滑落的毛毯。
“没事的妈,家里开着空调,就让他在这儿睡会儿吧。”
半小时以后杜还笙就自己揉着眼睛坐起来了。
他在家里的生活比在学校的时候要规律很多,按时按点吃饭吃药,然后洗澡睡觉。
可能是因为白天睡了一会儿,杜还笙怎么都睡不着了。
夜色渐深,外面的世界宁静而祥和。
杜还笙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好像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闭上眼,当初晕倒之前的那种感觉,仿佛又出现了,那种无力的濒死感。
那次晕倒一睁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医院里,手背扎着针,头顶的吊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的落。
杜远知宽大温热的手掌垫在他冰凉的掌下。
他抬起自己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如丝如缕地将他的心脏裹缠,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杜还笙很少有消极的时候。
可现在,对自己身体的未知。
自己还能活多久,死了以后自己会去到哪里,还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吗?
他突然之间生出了害怕的情绪,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枕边的手机响起。
杜还笙鼻子抽抽了一下,拿起来看。
他拜托纪怀安查的那个‘青石巷’有结果了。
【还在,下次带你去看。】
手机屏幕的光,将杜还笙眼尾处的水汽照得莹莹。
他用指尖在眼尾一抹,打字回了消息:
【我体检完你带我去。】
这句话是偏命令似的口吻。
杜还笙看着这句话,纠结要不要再发一个“好吗?”。
然后就收到了纪怀安发过来的:【没问题。】
杜还笙心口微热,发了两个字:【谢谢。】
夜空中高悬着的月亮躲进了云里,而杜还笙也已经陷入了被纪怀安带着去看‘青石巷’的美梦之中。
第二天一早,杜还笙没等到闹钟响,七点半就起床穿戴整齐下了楼。
杜远知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去了医院。
杜还笙体检是早就预约好的,一家人进了医院大门,就有人上前接待。
从昨天开始,他的话明显变少了。
进到医院,光是在导诊台看见那几个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就觉得发虚。
他停下来,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睛定格在墙上的预防流感的宣传标语上。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的小动作逃不过亲哥哥的注视。
杜远知绕到他身后,双手搭着他,推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里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颇有威信,正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