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杜还笙抬手打了个哈欠，看着几个同学把包顶在脑袋上冲了出去。
    路上很快响起了他们的嚎叫声，雨水顺着这些年轻的脸庞淌下去，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弄湿。
    杜还笙蹲在地上，看着和他同龄的男生女生们疯狂的样子，也跟着他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淋雨看起来还挺爽的。
    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们鲜少有那个耐心等雨停，一个个都冲进雨里。
    少男少女们的鞋子踩过积水的地面，将雨花踏碎，朝着目标狂奔而去。
    杜还笙蠢蠢欲动，抿了抿唇把抱着的书包背好，做出一个起跑的姿势。
    脚步轻快，杜还笙的黑发被雨水打湿。
    雨中奔跑的肆意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雨水冰凉的打在他的脸上。
    杜还笙立刻也有了一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奇异心理。
    他在雨中笑着奔跑起来，病痛的折磨和刚刚看见纪怀安和别人在一起时候的不快被他抛诸脑后。
    身后脚步声渐起，伞边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溅起涟漪。
    “有心脏病还敢瞎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没等杜还笙回头，头顶就罩起一片阴影。
    “......怀安哥。”
    “嗯。”纪怀安应了一声，从兜里抽出一张手帕，在男生微怔的眼神中帮他擦去脸上的雨水。
    杜还笙惊讶于他为何出现，又为什么光凭背影就准确把伞撑到自己的头顶。
    伞下的世界似乎被隔绝了，空间里弥漫着纪怀安身上的淡香。
    杜还笙不合时宜的觉得这样的场景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经历，难道是在梦里，纪怀安也这样帮他擦过脸吗？
    回过神时，冰凉的手已经被人牵起。
    杜还笙的指尖僵了，但是又有点舍不得抽出来。
    他被纪怀安带去了实验楼的那间休息室。
    刚出电梯，就碰见了纪怀安的同学们和他打招呼，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纪怀安牵起杜还笙的手对对方说，他的裤子和鞋湿了，我带他回来吹一下。
    同学微妙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离了一下，随即挑眉，对纪怀安做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
    杜还笙觉得自己心脏病应该要犯了，立马伸手去摸包里的药。
    外面的暴雨把休息室的玻璃窗砸得啪啪作响。
    杜还笙乖乖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眼睛看着湿了半截的裤腿。
    “先把裤子换下来，免得着凉。”
    纪怀安递过来一条黑色长裤。
    “是你的吗？”杜还笙问。
    纪怀安点头：“之前熬夜做实验，就备了身衣服以防万一。”
    卫生间里。
    杜还笙提着裤腰，表情有些裂开。
    “还笙，换好了吗？”纪怀安敲了敲门。
    杜还笙咬牙，朝门外喊：“马上！”
    纪怀安的拖鞋大了一号，他还能勉强穿着，就是这裤子，手没拿好就能顺着腿滑下去。
    杜还笙摸摸脖子，有些不解。
    这人看起来还挺瘦的，怎么裤子比自己的大那么多。
    他一手提着裤子，两只腿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行走，脚步被不合脚的拖鞋拖慢了进度，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少年。
    纪怀安抿唇笑了一下，打开吹风机，微微低着头在他耳边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应该给杜还笙准备合适的衣服和鞋的。
    “......什么？”
    温热的呼吸打在杜还笙脖子的皮肤上，他听见纪怀安在和他说话，只是吹风机的声音刚好盖住了。
    他微微偏过头去，想要问清楚。
    不料嘴唇轻触了一下纪怀安近在咫尺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在脸上停留了一瞬，纪怀安拿着吹风机的手霎时间顿住。
    风筒里的风对着空气胡乱工作着。
    杜还笙瞪大了眼睛，立刻抿唇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休息间里的空调开始起作用了，整个房间变得燥热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杜还笙道歉。
    纪怀安垂眸看的时候，刚刚亲他的人已经移开了目光。
    白皙的脸颊晕了淡淡的颜色，没了平时的病气，看起来更鲜活有灵气。
    杜还笙的瞳孔颜色很浅，睫毛却又密又长，此刻正轻轻地颤动着。
    杜还笙等了好久，都没听见纪怀安说没关系。
    那就是有关系吗？
    头发吹好了，杜还笙决定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亲你的。”
    纪怀安笑着在他刚刚吹好的发丝上揉了揉，对上杜还笙的眼睛：“是故意的也没事。”
    杜还笙：“？”
    红星在纪怀安脑子里啊啊啊啊啊啊的满地打滚，然后小系统仔仔细细观察着杜还笙的反应。
    额。
    没有反应。
    算了，上辈子人家才十七八，听不出这句话里调情的意味也正常嘛。
    红星发自内心的同情他的宿主。
    坐在桌前，杜还笙想起他在论坛上看见的那张照片。
    “你知道你被同学们偷拍的事情吗？”杜还笙问。
    纪怀安点头，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同实验室甚至有同学会给他看论坛里关于他的那些帖子。
    “有好多人都好喜欢你！”
    纪怀安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帮杜还笙吹鞋，给他把稍长的裤腿往上挽了几圈，闻言看了他一眼。
    “你呢？”
    你喜欢吗？
    杜还笙：“我什么？”他看向纪怀安，没听清他问了什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杜还笙嘟嘟囊囊：“感觉天破了，外面好吓人啊。”
    外面狂风大作，还有的树枝都被刮断了，待在安全的房子里，杜还笙觉得风雨的声音越发大了。
    这场雨连续下了两个小时才变小。
    纪怀安当机立断，拿出一件外套套在杜还笙的外套外面，给他把围巾绕了两圈系紧。
    “走吧。”
    杜还笙连书包都不用背了，全交给纪怀安，十分听话地让纪怀安牵着他一起。
    “你冷吗？”杜还笙在雨中抬头问身边的男人。
    纪怀安偏头去看杜还笙的肩膀，没有看见雨水的痕迹，这才开口：“不冷。”
    两人躲在一把伞下，行走的速度不算快。
    一直到回公寓，杜还笙身上一点雨都没沾到。
    “谢谢。”杜还笙在进门之前脱下了纪怀安给他的外套递给他。
    纪怀安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杜还笙点头应下，用指纹开了门。
    在关门的瞬间，他冒出半个脑袋往隔壁看。
    男人正在收伞，伞尖的雨水滴滴哒哒的淌了一地。
    深色的大衣从右侧肩膀到下摆几乎全湿了，洇着水痕。
    仔细一看，居然连头发也湿了。
    杜还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