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四号早晨，小杜总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一件浅蓝色的小馄饨毛衣大摇大摆去巡楼。
    他身后跟着纪怀安和杜远知顾锵，三个大忙人今天主动过来给他当苦力。
    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篮子，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小馄饨玩偶。
    杜还笙背着手走在前面，偶尔停下来朝后面看一眼。
    怀里抱着一个放大版的小馄饨，他把小馄饨的肚子打开，从里面放出来两条背带。
    小馄饨变身成了小馄饨书包，猫脑袋趴在杜还笙的肩膀上，软软乎乎的。
    “哇，好多猫猫。”路过的小朋友驻足，发出惊叹。
    三个身高腿长面相矜贵的男人怀里都抱着一篮子猫猫玩偶，吸引了医院里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的长相足够养眼，萌萌哒的玩偶和荷尔蒙爆棚的男人，气氛竟然很诡异地和谐。
    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询问小猫玩偶怎么卖。
    杜远知推了推墨镜，递上一个二维码，“请扫码购买！”
    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杜还笙收钱收到嘴角都压不住。
    他再次感慨自己未免也太会做生意了，简直就是天才。
    他一路走，一路给小病患发小猫玩偶。
    遇见很有礼貌和他打招呼叫他漂亮哥哥的孩子，他就偷摸从小猫书包里掏出一个猫猫三角巾递过去。
    有礼貌的孩子值得被奖励。
    遇见很害羞内向不敢上前的孩子，杜还笙从小猫书包里掏出波板糖，弯腰诱哄：“要喊哥哥好才能得到糖果哦！”
    内向的孩子眼睛一亮，为了小猫波板糖，捏着手鼓起勇气喊哥哥好。
    胆小内向的孩子需要鼓励。
    两圈下来，杜还笙身边围满了生病的小朋友，他成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还笙哥哥”。
    三月二十六号早晨，新芽基金会向申请通过的十个家庭拨款了一共五百二十六万的手术费。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周白妈妈拉着周白给杜还笙鞠躬，泪眼婆娑地不停跟杜还笙说谢谢。
    周白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杜还笙给了他一个小馄饨文具盒。
    “等你好了，就带着它去上学吧！”
    周白很宝贝的收起来，和自己的小馄饨玩偶放在一起。
    “还笙哥哥，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周白很严肃地了保证。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从那天和还笙哥哥相遇以后，他和妈妈的盒饭都是有肉的。
    还笙哥哥说了，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他要把病治好，然后报答还笙哥哥。
    病房里。
    “我听说你弟弟要把生日会推迟？”
    顾锵手底下垫着个小馄饨抱枕，正在玩养猫游戏。
    他身边的洛爵养的猫已经有窝了，这会儿正在专心地钓鱼，帮他的猫赚取更多的喵星。
    “嗯。”他抽空回答了一下顾锵的问题。
    顾锵好笑，抬头看了眼趴在病床边上和还笙说话的洛念。
    “生日会还能推迟的，你弟弟也真有意思。”
    洛爵手指一动，钓上来一条鱼，卖了十个喵星。
    “念念说了，他的生日要等还笙动完手术之后再办。”
    前段时间，王医生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合适的供体心脏已经进入最后的评估阶段，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即刻采取心脏移植。
    大家都绷着神经，等着还笙动手术。
    这种关键的时候洛念是根本不可能办什么生日会的。
    病房里不能大声说话，一般声音最大的是杜还笙。
    只要杜还笙的声音停下来，剩下的人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下来，安安静静地退出病房。
    周白的手术很成功，休息两天 以后已经可以下地玩耍了。
    杜还笙身后跟着一群小尾巴，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小馄饨玩偶。
    患者家属在知道杜还笙就是新芽基金会的创始人时，先是惊讶于他如此小的年纪就这么有大爱。
    然后就是感动，最后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家庭就开始把小馄饨所有的周边都买了一遍。
    穿着病号服的患者们胸前都别着小馄饨刺绣胸针，很精致漂亮。
    小馄饨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只流浪猫了，这只猫能给很多家庭带去希望。
    不停有孩子们痊愈出院，也不停地有孩子被送进来。
    只有杜还笙和几个患了癌症的孩子一直留在医院里。
    午后的阳光清透，杜还笙很喜欢和他的病友们待在一起。
    在他看来，他们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们更令人操心一些。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每天都来回奔波，心中不禁觉得愧疚。
    杜还笙手里拿着一本拼音书，正在教周白读韵母。
    周白住院好几年了，早就忘了拼音怎么读。
    不会读拼音回学校肯定跟不上，跟不上就会被人嘲笑。
    他不想让周白被人嘲笑。
    “所有的韵母今天晚上每个抄十遍，明天我要检查的，知道吗？”
    周白没戴帽子，亮得像灯泡的光头狠狠点了点。
    妈妈说了，还笙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以后也要像还笙哥哥一样，考上京大。
    周白仰着脑袋看还笙哥哥，问出了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还笙哥哥，你哪里生病了啊？”
    还笙哥哥是他见过最干净的病人，衣服上没有呕吐过后的污渍，也不会因为身体的疼痛对人发脾气。
    还笙哥哥永远都在笑，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杜还笙沐浴在阳光下，感受着自己越来越缓慢的心跳。
    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澄澈稚嫩，这是还笙救助的第一个孩子。
    杜还笙笑起来，捏了捏他逐渐圆润的脸蛋：“一点小病。”
    “......那，那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医院里？”
    杜还笙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低下头，发觉眼前模糊一片。
    一滴眼泪落进毯子里，杜还笙赶紧盖住那滴眼泪，假装没有发生过。
    夕阳西下，橘色的霞光大片大片的落进活动室。
    周白被他的妈妈接走，离开的时候回头对杜还笙挥着手：“还笙哥哥明天见，我一定会完成作业的！”
    杜还笙扬起一个笑容，对他摆了摆手。
    周白和他母亲的身影在他面前放了慢速一样，杜还笙甚至能听见周白踢踏着欢快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心脏跟着快速跳动起来。
    紊乱无序，让他觉得惊恐害怕。
    他的听觉像是骤然消失了一般。
    走廊的另一边，纪怀安正大步朝他跑过来。
    他的衣角被带着飞起来，杜还笙看见纪怀安由走变跑，看口型，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心脏针扎似的生疼，纪怀安再跑两步就能抱住他。
    杜还笙突然抬手捂住胸口，嗵地一声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