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安提了提裤子,系紧裤腰,汗湿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你也要自己爬吗?”纪怀安问他。
杜还笙点头,他爬树也很厉害。
下一秒,他的腰上一紧,纪怀安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把他往上一送。
“嘿!”一声。
杜还笙抱着树干开始往上爬。
他的速度没有铁蛋儿快,双手双脚地向上慢慢地爬动着。
铁蛋儿热坏了,脚上还被咬了几个大包,正在周围找艾草,想捻了汁液涂在身上防蚊。
纪怀安看着往上爬的人,双手始终打开,站在原地。
他板着一张脸,表情十分严肃,生怕树上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
纪怀安好不容易爬到鸟窝边上,小鸟应该是饿了,发出一声声稚嫩地啼鸣。
距离上一次看见小鸟已经很久了,杜还笙没忍住抬手用指腹蹭了一下它们的羽毛。
触感很软,像是在摸空气。
太可爱了,想抱一只回家养。
杜还笙甩甩脑袋,左右看,幸好没看见鸟妈妈,不然他就要被啄了。
他抱着树向下滑,手心忽然蹭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好像还在蠕动。
他脑子里的一根弦立马绷断了。
“啊——”
杜还笙松开手,从树上掉下去。
纪怀安眼睛睁大,上前一步,一把接住杜还笙,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落地的声音把铁蛋儿招回来了,他手里抓了一把艾草,跑得飞快,膝盖破了个大洞。
“哈哈哈哈哈哈。”
铁蛋儿放声嘲笑。
树不高,摔不坏。
杜还笙在松手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这地方草长得猛,不应该不会太疼。
他扭了扭屁股。
诶?
草有这么软吗?
铁蛋儿边笑边把人拉起来,“你怎么回事,怎么砸怀安哥哥身上了。”
杜还笙偏头一看。
纪怀安躺在地上,自己刚刚躺在他的身上。
杜还笙:“......”
他摸摸屁股,难怪那么软。
人肉垫子能不软吗?
纪怀安眉心蹙着,抿着唇,闷哼一声站起来。
杜还笙闯祸了。
他把人给压了。
“对不起啊怀安哥哥。”
纪怀安站起来,背上沾了泥巴,铁蛋儿正给他拍干净。
纪怀安摇头说自己没事,上下把人扫了一眼,说:“你呢?”
杜还笙想说没事,那毛绒绒的触感犹在手心,他头皮一麻,赶紧把两个人拉远了。
“我刚刚碰到毛毛虫了。”
杜还笙从小最怕那玩意儿,会被吓哭。
今天没哭全是因为纪怀安在,他不想在纪怀安面前丢人。
纪怀安站起来,拍拍自己的手心,在他脑袋上摸摸:“不怕不怕啊!”
铁蛋儿把艾草丢给他们,埋头找那只毛毛虫。
“嘿咻嘿咻。”
铁蛋儿在草里翻找。
杜还笙使劲擦手,还是怕。
“让你害花生从树上摔下来,踩死你。”铁蛋儿找到了,正在杀虫灭口。
杜还笙忘记了害怕,纪怀安也看过去。
铁蛋儿叉腰在地上猛踩两下,嘴里不停骂虫。
杜还笙看看四周,害怕它的同伴也听见它的惨叫找来帮它报仇。
纪怀安看了眼他湿润的眼角,跑过去跟铁蛋儿一起踩虫。
杜还笙吸吸鼻子,看着两人的动作笑出声来。
“我想去洗手。”杜还笙嫌弃自己的手。
铁蛋儿抄起一把艾草给他们开路。
杜还笙拿着艾草一下下打在纪怀安身上,艾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大自然有大自然的驱蚊方法。
池塘边的腿从两双变成了三双,左边那双长一点,也更白,没有一点儿疤痕。
杜还笙双手撑在身侧,头顶了张荷叶,“怀安哥哥,你的腿好白啊!”
纪怀安看过去,杜还笙的腿跟他的手臂一样。
一条腿,两种颜色,是晒出来的。
一看就是这个夏天没少在外面跑。
铁蛋儿把脚伸直,脚面掀起水花,直接扑在杜还笙的脸上和身上。
“呸呸呸,谢、源 、其!”
杜还笙吃到谢源其的洗脚水。
铁蛋抱头鼠窜,头顶的荷叶被杜还笙一巴掌拍飞。
纪怀安坐在原地,屁股上传来两人跑动踩在地面上的震感。
铁蛋儿力气大,但从不还手,被打得哎哟哎哟的瞎叫唤。
他躲到纪怀安身边去,把人拽住挡在他面前。
“救命啊,怀安哥哥!”
杜还笙跑得直喘气,刚洗好的脚又脏了:“你还敢跑,吃我一脚!”
铁蛋儿尖叫着把纪怀安拉起来,三个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阳光慵懒地洒在地面上,入眼是一片碧绿的池塘,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荷叶轻轻摇曳。
“噗通”一声,铁蛋儿跳进了水里。
杜还笙脱了上衣也跟着跳进去,继续在水中追逐。
如此肆意的画面纪怀安未曾感受过,青石巷孩童的热情和生命力像灿烂的阳光一样倾泻在他的心田上。
他回头去看刚刚和他们一起走过的路,树林,草地,池塘,是他梦中才会有的风景。
杜还笙游不过铁蛋儿,被铁蛋儿推上了到池塘边上。
纪怀安伸手接住他,把人薅上岸。
杜还笙穿衣服:“哼!”
铁蛋儿:“你一屁股坐怀安哥哥身上,怀安哥哥都没生气,你就不能学他大度一点吗?”
杜还笙心虚地看了眼纪怀安,看见对方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眉头轻轻皱着。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铁蛋儿在路口和两人分开。
杜还笙拉着纪怀安回了家。
宋艾正坐在院里择菜,看见儿子后面多了个清俊的少年。
“纪少爷。”
纪怀安恭敬站着,喊了一声阿姨好。
宋艾把菜放进篮子里,站起来招呼他,给他倒水。
院子里有井,杜家的井水喝起来甜丝丝儿的。
杜还笙在屋子里喊,“娘,家里的碘酒放哪儿了?”
宋艾边往屋里走边问:“你哪里伤着了?”
杜还笙说不是他。
坐在院子里的纪怀安有些拘谨,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愕然,看了看自己被刮花的手心。
细细的几道小口子,他刚刚在水里已经洗过了。
宋艾先是替儿子道了歉,然后自然地把纪怀安的手牵到自己面前,沾了沾碘酒,涂在他的手心。
杜还笙屈膝,低头在他手心上吹气。
“怀安哥哥,疼吗?”
纪怀安抿了抿唇,浑身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包围着。
“不疼。”他说。
杜还笙表情扭曲,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