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是舲松开了手,他当然可以杀了周覃玟,这人脸上那种笃定他不敢下手的自信真的很让人讨厌,但他更想知道这人的自信究竟来自于哪儿。
两人取完婚服快速回到张大娘家,彼时玩家们正在热烈讨论着婚嫁的仪式。
这个村子的婚嫁仪式不算太复杂,八抬大轿,射箭,跨火盆,拜堂这些都是最基础的,问题就出在,新娘这边要出四个伴娘,他们这里唯一的女性小窈已经异化了。
伴娘指定得有人男扮女装了,他们讨论的就是谁来下这个海。
他们吵吵着,张大娘的脑瓜子都开始疼了,一拍桌子指着四人:“就你们四吧,这里面长得好看的就你们了。”
安是舲蹙着眉,顾常尺看不见,周覃玟老无辜人了,这里面反应最大的当属费司鸣。
费司鸣人品不好这一点无可辩驳,但作为曾经的影帝,出演过多部大ip,样貌也端正,这点倒没什么好黑的。
出演过那么多男主男二男几的,还真就没出演过一次男扮女装的,费司鸣脸都垮了。
安是舲懒得看这人发疯,反正任务摆他面前了,想不参加也没用。
倒是,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狐仙留下了顾常尺,那这个狐仙还挺歹毒的。
顾常尺渐渐也意识到自己是四个人中的一个,说不上非常气愤吧,别扭是肯定的。
系统让他们完成任务,张大娘又指定他们四人,拖延到最后还不是只能他们四个,挣扎是没有多少用的。
比起这些,安是舲更关心的是为什么狐仙会这么关心这场婚礼,安是舲直接询问张大娘。
张大娘还觉得疑惑:“你们不知道我闺女嫁的是狐仙大人吗?”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吧,系统没提到,他们也就不把歌谣当一回事,他们只是来协助完成婚礼的,实在不感兴趣男方是什么人。
过了会儿,张大娘说要先看看她闺女如何了。
一众人才想起来,几天了,没有一个人去看过新娘子,于是一群人跟在张大娘身后,走进里屋。
本该是新娘子的张姑娘正端坐在床上,面上无悲无喜,很难想象她就是三天后出嫁的新娘子。
“这便是我闺女乐儿。”
安是舲抬眼望去,随口问道:“哪个乐?”
他们是外男,本不应该来看新妇的样貌,更遑论特地打听对方的闺名,但对方去无所谓这些礼节,淡然答道:“乐曲的那个乐,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像你们读书人,没那么多文化,这名还是乐儿满月那日自己翻书指着的,孩子她爹觉得好,就定下这个名字了。”
张大娘说完,好像在特地给他们留机会,直接转身出去了。
他们本就在想乐儿姑娘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嫁给狐仙的,此时得了个问话的好时机定要好好把握。
一群人围到人姑娘旁边,七嘴八舌地询问,安是舲抱臂站到门旁边,不论这姑娘被逼无奈与否,跟他们的任务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只是送亲的队伍,不要太越界了。
顾常尺站在安是舲旁边,此时天已经黑了,他虽然看得见,但依旧没有摘下布条,透过布料的缝隙勉强能看清外面的场景。
他拍拍安是舲又指指那边的人,想问他为什么不上去询问呢?
青年乜了他一眼,往旁边走了两步,拍拍刚刚被碰到的位置,毫不客气:“要说什么就说,别搞这些个死动静。”
顾常尺听见还没什么反应,周覃玟反是笑了,不仅安是舲不好奇,周覃玟对这事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那边人七嘴八舌,也没问出什么来,后来张大娘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她知道玩家们会去问也知道他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玩家们低落地回到之前的屋子,心里不清楚为什么乐儿姑娘什么都不肯说,怀揣着心事,他们一直等到了三天后,期间他们还负责了购置喜糖喜饼,又勉强学习了乐器。
三天后,卯时刚过,大家换好火红的衣袍,四人面无表情地换上伴娘裙。
四人本就生得高挑,饶是里面最矮的费司鸣也有一米八了,穿上裙子,全靠一张脸撑着。
新娘子已经在花轿中坐着了,八人抬轿途中还得肩负奏乐的重任,四位伴娘伫立在花轿左右。
整个队伍在媒婆的指引下向着山顶出发。
安是舲的前面是周覃玟,对方还在跟他有说有笑。
“你参加过中式婚礼吗?你知道新娘下轿前,新郎要先朝轿门射三箭吗?”
安是舲无语地看着他,参加个逃生游戏还会吃了没文化的亏,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周覃玟自知不对,抿唇,歉意地朝安是舲笑笑。
安是舲却没有多少好心情,对着他冷漠地说道:“你可以继续演,但我没有什么心情看。”
他向来觉得这些掩盖自身恶意的人都恶心得不得了,明明不是什么好人还要装得人模狗样,都不过一群道貌岸然之辈,甚至还敢嫌弃他做事激烈来凸显自己的高尚。
都是地沟里的老鼠,少来分什么高低贵贱。
周覃玟悻悻然闭嘴,到底是不回头了。
越往山上走,周围的雾气越大,没过多会儿,他们迎面碰上一队送丧的人,本来是挺晦气的一个画面,媒婆却视而不见,玩家们下意识要往旁边让让。
媒婆却呵止住他们的行为,他们无法,硬着头皮和白色的人群擦过。
其中一位玩家路过没忍住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惊呼出声。
“他们,他们……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但还是吸引了对面的注意,对面的人死死盯着他们。
安是舲路过的时候还和“自己”对视上了,对面脸上挂着怪异的笑,血水从他的眼睛里流下,双目赤红,贴着安是舲的脸过去。
“你不害怕吗?”
周覃玟扭头过来看他,安是舲根本就没把这种挑衅放在眼里,伸出手,匕首停在周覃玟的颈边。
周覃玟适可而止,把头扭了回去。
山上的雾气越发的大,开始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了,他们紧紧贴着媒婆走,生怕走丢。
不过眨眼的功夫,媒婆还是不见了。
抬轿的玩家们停下了脚步,无措地看着周围,顾常尺虽然看不清,但玩家们杂乱的讨论声还是让他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周覃玟试图安抚玩家们,但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之前遇到的丧葬队伍已经打乱了玩家们的心里防线,现在媒婆的失踪直接引起来了大部分玩家的罢工。
安是舲只觉得耳边很吵,手握匕首,推开周覃玟,一脚踹倒吵得最凶的那个玩家,匕首直接割下对方的一只耳朵。
语气不耐:“我说了安静,听不见吗?”
其他人顿时闭上了嘴,脑海里反复回想有没有听见有人说安静。
被压在地上的玩家,痛苦地嚎叫,手紧紧地捂着伤口,鲜血淌过半张脸,惨白无色。
安是舲起身,扯下自己的裙角,擦干净匕首,重新收回背包。
那个痛苦的玩家满腔不服,拽住安是舲衣领大声质问他,宣泄着自己的满腔怒火。
青年一膝盖顶上,男人痛苦地弯腰,又被青年一脚踹飞,半晌动弹不了。
安是舲整理自己被扯散的衣领,整理半天弄不好,干脆就敞着胸口,走过去,看着男人像一条死狗一样在地上爬,一脚一脚狠狠踹在男人的腹部。
青年脸上挂着愉悦的笑。
男人呕出一口血,安是舲才停下了脚,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众人,将他们脸上的恐惧收入眼底,吐露出几个字:“还有谁?”
玩家们立即当起了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和安是舲对望,安是舲也不在乎,用树叶垫着抓起男人丢回人群里。
安是舲走回自己的位置,周覃玟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欣慰。
安是舲已经有些乏了,一路上一点有趣的事都没有,还在这儿傻站着,实在没意思。
安是舲轻哼,玩家身体一颤,立即把地上要死不活的男人提起来,强行让他站直了抬轿。
顾常尺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安是舲肯定欺负人了,摸索地到了安是舲旁边,一拳捶过去。
安是舲都给捶懵了,想也没想一巴掌甩回去,弧度之大,顾常尺和周覃玟没一个能幸免的。
前面的玩家悄悄扭头就看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周覃玟皱着眉,一肘子杵安是舲腰上。
三个伴娘的战争开启了。
安是舲速度快,仗着顾常尺看不见,一拳捶上对方鼻梁,周覃玟他也不放过,下黑脚,周覃玟差点被绊倒。
一下子扑到花轿上,帘子被掀开,两人注视着里面,果然,不仅媒婆不见了,连从来没下过花轿的新娘子也不见了。
安是舲上去就要拆花轿,被周覃玟给摁住了,看着瘦瘦弱弱,力气极大,比路饮溪那厮力气都大。
周覃玟松开帘子,安抚住还不明情况的顾常尺,“怎么办,没有新娘子,待会儿谁去拜天地?”
闻言,安是舲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连,周覃玟直接无声指着顾常尺,两人达成共识。
刚好穿着女装,都不用多打扮,两人直接把顾常尺塞进了花轿,就欺负对方现在不善言辞。
顾常尺心里苦啊,但他说不出来,越急越说不出话,两个人,一人一边,从花轿的窗口伸手进去死死按着顾常尺挣扎的双手。
花轿缓慢地移动着,顾常尺也放弃挣扎了,两人收回手,难得的统一。
根据安是舲之前的推算,现在应该已经行至山顶了,可山路还是之前那样,甚至有了下坡路。
这条路绝不是通往山顶的那条路。
安是舲不动声色退后半步,落在玩家的后面。因为看不见前面,玩家们只能盯着脚下的小路走,在不知不觉中,玩家们走的路线就开始弯曲。
幅度不大,玩家们察觉不出,所有人都在朝着一条不认识的路前进。
安是舲跟在队伍末尾,队尾的玩家极度害怕,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夜晚来临的时候,赶到了目的地,一片大空地中屹立着一座小庙,里面灯火通明,火红的灯笼挂在四周,格外喜庆。
花轿停在火盆前。
玩家们耐心地等着狐仙走出来,半天也没等到,安是舲干脆走到庙里观察起来。
周覃玟皱着眉要去把安是舲擒出来,还没碰到安是舲,突然双眼失神,呆呆地走向花轿。
安是舲跟在他旁边,眼看着他踢了三下轿门,顾常尺在里面扯掉眼睛上的布条,起身,踏出来看见周覃玟的那一刻面露疑惑。
安是舲在旁边挑挑眉,但没多说什么。
顾常尺没去管周覃玟伸出来的手,直接跳过火盆站好,直接走进庙门。
“这个,狐仙?”
庙里供奉了一尊狐狸头的神像,不出意外就是今天的新郎了,其他玩家低着头不肯看这边,三个人伫立在庙里。
周覃玟的状态不对,就像是被上身了一样,扯着顾常尺就要完成婚礼的仪式,顾常尺僵持着。
突然有一股力量让人强行弯下了腰,安是舲茫然地看着地面。
一分钟前。
周覃玟扯着顾常尺,碍于周覃玟柔弱的外表,顾常尺不好太过分,安是舲在旁边看着,笑得很是放肆。
然后一股力量袭来,安是舲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地板。
新娘不是顾常尺吗,他怎么被迫拜上天地了?
周覃玟依旧是失神的样子,顾常尺看见安是舲弯腰的那一刻都懵了,猝不及防被周覃玟按着一起弯腰。
这一刻,三个人,拜上了天地。
本来以为只是后面的狐仙没察觉到按错了人,但是对方强制让安是舲三拜全部完成,人都麻了。
三个人的婚礼还是太拥挤了。
好不容易拜完,安是舲被放开,第一时间就要去砸神像,刚清醒了的周覃玟立即拽住人不让他下手。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安是舲气得双目赤红,他长这么大,也就被法律强迫过,还没什么人敢强制让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