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谦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空无一人的六楼,整个寝室楼最高的一层。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不难就是指我一个人在六楼待着?”
付谦难以置信,周叙却一脸坦然,他平静如常:“这不难啊,一个人,上六楼待着,没一点难度啊,你怕还可以找个房间待着。”
周叙说完,还要嘿嘿一笑,笑得付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都知道有一个东西在背后虎视眈眈了,他们还要让他独自去,谁不知道这种情况落单必死?
付谦越想越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腾地站直身体,一步步往楼上去,他的脚步带着怒气,看起来很是生气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雨偷偷松了一口气,所有人中最怀疑付谦的莫过于他了,把付谦送走,于他们的处境而言,反而安全了不少。
“你觉得他是吗?”
周叙走到李雨旁边,笑眯眯地问道。
李雨看着周叙,这人总是笑着,看起来好像没心没肺像个太阳一样,但是观察相当入微,最先发觉到付谦不对的也是他,虽然不知道后面为什么会打消警惕,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主意很多。
“我不知道,如果他是,很好,如果不是,更好。”
李雨斟酌着开口,他并不想在这样的人手上留下任何话柄。
周叙撇撇嘴,转头去问赵循,赵循却闭着眼睛在休息,压根不搭理他,他也没得乐趣,寻着个地方坐着,仰着头看着楼梯。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三人才行动起来,三人并没有同时从楼梯上去,李雨和周叙一起从安全通道上,赵循从楼梯上去。
赵循一踏进六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付谦,愣了一下,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对方,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死了一样。
那边李雨和周叙也上到六楼,速度飞快靠近这边,赵循不理解这两人那么焦急干什么,两人似乎在喊着什么,但这边完全听不见。
赵循看着两人,突然察觉到不对,身子一歪,匕首擦着肩胛骨插进去,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赵循,用力向后面一踹,听见后面一声闷哼,赵循也能看见背后人的样子。
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拿着匕首的付谦正惊恐地看着他,匕首脱离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肩胛骨处。
“不是我,我不想的……真的不是……不要……”
赵循看着付谦陷入那种癫狂中,他用力一脚踩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地面上的付谦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与正常偏离太多的眼睛,像是某种动物的复眼,一只眼球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瞳孔,看起来过于离奇。
这付谦一言不发,朝着赵循的腿狠狠咬上去,赵循躲开他的时候却忘了还有一个拿着匕首的,匕首插进他的肩膀,几乎要截断他整条手臂。
疼痛让赵循的动作都慢了一瞬,被咬了个正着,纵使将两个付谦全部踢开,他身上还是留下了严重的伤害。
“不是我……嘿嘿,不要怪我,嘿嘿嘿嘿……”
赵循眼前有些模糊,失血的感觉并不好受,咬人的付谦下嘴狠,那一口几乎将他小腿上的肉撕下一大块,血液将衣服和伤口紧密贴合,动一下都疼。
他靠着墙,看着两个付谦,一个精神看起来不正常,一个看着就不正常,在他们面前,赵循感觉到了无助,明明是头一次,却有一种熟悉感。
不等他细想,两个付谦扑了过来,李雨和周叙一人一个把人甩飞砸在墙上,赵循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没事吧?”
李雨查看着他身上的伤势,本来就伤得挺重的人,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一块好的了。
赵循挡开李雨的手,站起来走到付谦面前,狠狠踹在付谦的胸口,付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盯着赵循的目光无端瘆人。
“嘿嘿,你死了,嘿嘿……”
三人互相沉默着,李雨第一个开口,他讲起来他和周叙在安全通道看见的东西。
“许多茧,我们还在那里面看见了付谦……还有你。”
赵循挑着眉,他问道:“你不在里面吗?”
李雨表情微变,点点头,他也看见了自己,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些猜测,才会赶回来救赵循,刚刚付谦的话直接佐证了他的想法。
“我们已经死了,现在还在行动的不过就是一具带着记忆的躯壳。”
李雨点点头,一具具有完全基因记忆的躯体,甚至拥有曾经拥有的记忆。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脑海里所谓的记忆陌生?
赵循垂着眼睫,旁边周叙长吁短叹起来,他嚷嚷着:“果然倒霉的只有我,我可还活着啊……算了,等会儿就死了。”
李雨忍不住看向周叙,这人莫名有一种荒诞感在身上。
李雨:“我们还找那个吗?”
对他们而言,现在直接离开都行,反正也不算是一个人,但周叙看起来不是这么想的,他猛地站起身,即便身体晃了晃,眼前发白,也要说出来:“找!我还没看见凶手长啥样。”
两人无语,周叙却义正言辞,说这是他遗愿,必须得完成,李雨扶额,但凡现在就离开,周叙都不一定死。
三人走在安全通道里,越往下,周围的茧越多,终于到了最下面,他们才看见那个凶手的长相——两米多长,通体血红的蜘蛛趴在网上,八只眼睛分布在头部,平静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李雨打着手势,准备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周叙突然说道:“走什么?好不容易把你们带到。”
周叙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突兀,蜘蛛的网动了动,他们都知道蜘蛛醒来了。
李雨震惊地看向周叙,却看见周叙朝他们摆摆手,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比那只大蜘蛛给他们的冲击还大,直接刷新了李雨的世界观,他扭头去看赵循,企图在赵循这里找到认同感,没想到赵循只是瞥了一眼就平静接受了。
这一天,李雨发现了,也许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存在。
在家里发现一只蜘蛛不可怕,可怕的是转个头的功夫,蜘蛛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两人现在就在经历这样的窘迫,明明那么大只蜘蛛,却一转眼就不见了,视线极快地扫过整个楼道,却找不到蜘蛛身上的一根毫毛。
蜘蛛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对方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呢?
两人缓慢地抬起头,巨大的蜘蛛从天而降,茧丝将他们缠住,毫无反抗之力,他们就被裹了进去,他们被挂在一面墙上。
茧里的空气有限,纵然他们放缓了自己的呼吸速度,但到底撑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挂在上面 ,从清冷到看见了来来往往的人,缺氧的大脑放弃了思考,他们只是看着,直到死亡。
……
安是舲醒来的时候大脑还处在茫然阶段,看见周覃玟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有点碍眼了。”
安是舲这么说着,记忆回笼,自然也想起了周覃玟干得好事,骗没有记忆的两人去喂蜘蛛,也亏这人敢做。
徐文羲不算是主动起来,主要是因为周覃玟去碍安是舲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的头发,踩着他,头皮都要被拉起来了。
徐文羲无语,回头去看后面还躺在地上乱弹动的金主,老八紧闭着双眼,身体不断地弹动,有一种要冲破束缚的挣扎感。
徐文羲有点不想救,想起来的时候,他是有过挣扎的,没办法,付谦给他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了,他现在不太能面对老八。
“刚刚是什么情况?”
徐文羲问道,安是舲看着系统界面慢慢说着:“惩罚,评分低的惩罚机制。”
徐文羲回望,这是该惩罚的,他和老八纯粹是被波及到了,那他俩还挺冤的。不过这一次收获也不小,他们体验到了所谓的失去所有记忆的情况。
之前安是舲就体验过一次,显然,系统后面这种情况只会更多,提前体验一下,虽然找不到应对方法,但起码对这样的流程熟悉了不少。
老八还没有醒来,周覃玟抱着手臂在那里站着,似乎有话要说,安是舲皱着眉看向他,还没张嘴,周覃玟就说出来了。
“耳岁泉呢?”
听见这个名字,安是舲恍惚了一下,接着对于耳岁泉的记忆才如同涨潮般慢慢涌上来,他不禁皱紧眉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遗忘了这个人。
周覃玟看着他的神色,大抵明了了,叹了一口气:“算了。”
安是舲不解:“你不是要找他吗?”
周覃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本来是的,但是看样子他应该有能力来找我。”
两人点点头,只当是那么一听,他们都不是对别人的私事好奇的人,周覃玟也没有非要别人知道的癖好,这事就一了百了了。
老八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早上了,彼时周覃玟已经离开了。
“焯,吓死爷了,”老八替自己顺着气,注意到旁边有人看着,迅速摆出一副精英模样,“可惜了。”
徐文羲配合地接话茬:“怎么可惜了?”
“就差一点,我就能跑出怪物的魔爪。”
“是吗?”徐文羲笑眯眯地摘下眼镜,“我都没想到老八还有当水鬼的潜质。”
老八嘿嘿笑两声,他进去就是在废弃宿舍楼,情况比他们都清楚,包括自己的身份,但当时他只记得自己要逃出去,所以他就要选择一个人作为自己的替身,他盯上了人少的三人。
结果一个在他出现时就开始怀疑他的,一个打开始就谁都不相信的,一个转头就变换态度的,总之三个都不好惹。
最后只能随机挑一个落单的下手,万万没想到落单的还是个难对付的。
现在想想,那会儿他直接对线乌鸦,是有点不知好歹在里面了,现在心口还隐隐作痛。他偷偷觑着安是舲,这人似乎在思考问题,并没有在乎他,看起来应该是不会报复的。
老八松了一口气,随后想起什么,说道:“乌鸦,你还记得那个女生叫什么吗?”
安是舲看向他,张张嘴:“沈霜落。”
“不是,你知道?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老八一下就从床上跳下来了,他那么认真帮乌鸦记住那个女孩子的名字,结果这人知道,那他那么努力是在干嘛?自我感动是吧。
徐文羲在旁边看着老八吵吵闹闹围着安是舲,问他那些过往的记忆,但安是舲却什么也没想起来,就连名字也只是照片上写着的。
徐文羲有些感慨,沈霜落这个名字承载了他们一群人的过往,那时候还有他、徐文因、沈霜落、乌鸦,他们四个一起下本的时候,堪比推土机,名气直逼当年的拓荒者。
老八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不记得了?”
安是舲有些烦躁,皱着眉,甩下一句话就出门了,他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不重要的被遗忘多正常啊。”
徐文羲心神一颤,看向安是舲背影,陷入沉默,老八不知道安是舲怎么突然就不耐烦了,也不敢跟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是舲走进黑暗中。
“你们关系好吗?”
徐文羲愣神,点点头:“没有血缘的亲人。”
……
安是舲走到学生宿舍楼下,这栋楼和惩罚剧情里的宿舍楼别无二致,他突然有一种思考,系统会放一个与剧情无关的惩罚剧情吗?
在之前的副本,副本想惩罚,直接电击都可以做到,为什么这个惩罚要拐弯抹角,是惩罚,还是他的评分触及到什么剧情了?
青年看着学生宿舍,嘴角带上一抹笑容,他走进宿舍楼,一样的格局,他看见过两次,一次在庆典副本里,一次就是惩罚剧情里。
这个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安是舲这样想着,抬脚走向宿管房间,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奶奶坐在里面,虽然看不清,但手中仍有条不紊地打着毛衣,但是……
“你这毛衣有点滑手。”
白花花地肠子在奶奶的手中被编织成漂亮的毛衣,旁边一盆血水。
“嚯,还洗一下,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