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夜半时分千万不要去数台阶的数量,可能会看见不能言语的存在。
青年不信这个,也没有想要去数数的欲望,但这个地方的台阶未免也太多了,他一直往上走,却一直走不到三楼,安是舲有点烦躁了。
他停下脚步,扭头往下走,如同鬼打墙般,他一直在往下却永远走不到目的地。
安是舲站在原地,左右相看,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的距离,但是他对自己的步速有一个一定的概念,他能推断出自己目前应该走到的位置,差不多在五楼前往六楼的楼梯间。
安是舲在思考,他继续往上,他想看看他是否能碰到顶楼的门。
继续走,差不多要接近顶楼门的时候,安是舲停下了脚步,他伸出手去摸门,用力往前推的时候,落空了。
脚下突然出现一个空洞,安是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坠入空洞,在这里,他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墙壁被数以千计的红色血管代替,血管中甚至能看清血液的流动,他躺在血管布成的盘丝洞中,在他的身边,血管紧紧吸附在他身上,汲取着他身上的血液。
青年掏出匕首,将血管斩断,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发觉了一件事,他似乎不能动弹了。
“真狼狈啊。”
青年闻声,目光转向声源,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身上插满了血管,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拖着血管走到青年面前。
安是舲看着他,讥讽道:“罗伯特老师看来很配合啊。”
罗伯特看着青年,忽而发笑:“乌鸦阁下也没必要伶牙俐齿的,说到底我们还是愿意和您达成合作的,但乌鸦阁下实在让我们伤心。”
“你们很缺人吗?”
“什么?”
安是舲讥笑:“不缺人老想挖我?那你们确实资源多的没处花,不要干说,来点实际的,只要你们把组织一把手的位置给我,我肯定愿意合作。”
罗伯特皱着眉头,他不相信苏榆那边给出的条件能有多大,但如果说安是舲痴心妄想,他也不觉得以安是舲性格会这样,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安是舲没有听见罗伯特回话,想来这人怕不是在猜苏榆究竟给了安是舲什么条件,他嗤笑一声,闭上眼睛,懒得去看这人了。
“乌鸦阁下又在逗我玩了,看来阁下确实没有合作的想法,”罗伯特看着安是舲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高高在上,轻蔑地打量着不能动弹的青年,“希望阁下不会后悔。”
橄榄枝被收回,青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他轻轻地打起鼾,任凭罗伯特如何打量,他也不说话,就好像被黏住了嘴。
这不符合安是舲的作风,罗伯特总觉得这人有后手,但对方真的像是累久了,现在正在补觉,倒有一种雷打不动的平稳感。
“呵,真希望以后也能看见这样傲气的你。”
罗伯特的话越说越怪,安是舲脸上的表情越发嫌弃,但他不敢睁眼,他都怕给这人看爽了,毕竟此时此刻,罗伯特比他感觉更像变态。
罗伯特似乎走远了,安是舲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身上连接上了什么东西,身上逐渐有了力气,他爬起来才发现身上爬满了血管。
所以是血管才让他有力气行动?
这样的事也太离谱了些,这其中甚至都不存在逻辑,安是舲不相信是血管的功劳,这玩意在他眼里,与其是提供者,不如说是血管在控制他行动。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个处境,这样怪异的环境和这个副本的背景格格不入,难道这才是陷阱本身?
青年在这里面瞎转悠,看见了徐文羲,看见了老八,前者不知道在干什么,安是舲从他面前过他都似乎没有看见半分,后者被垂挂在半空中,身上连接的血管几乎有腕骨般粗细。
青年直呼好家伙,这样能活,那也是老八命硬。
安是舲在这里溜达了许久,看见了不少人,但毫无意外,那些全都看不见安是舲,这样不由让安是舲有点好奇罗伯特了,那人怎么就能看见他并且能流畅对话?
青年思考着,忽然跃起,一匕首斩断十几条血管,断损的它们倒在其他血管铺就的地面上。安是舲以为能看见什么厉害的画面,结果那十几条血管只是抬起来又放下,就好像白了安是舲一眼就算了。
青年觉得好笑,脚踩上柔软的血管,脚下的触感极具弹性,他能感觉到脚下的血管的形状,但突然血管化成了水,溶到了其他血管之中。
怎么不算是一种魂归故土呢?
安是舲也发现欺负这些血管没什么意思,他干脆重新回到老八身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将自己身上的一根血管切下来,举到老八身前,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血管在往老八的方向游动,直至贴了上去。
这一下,老八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浇筑在血管上,很快被吸收了,血管在以他们的生命力为食的事实再明显不过了。
安是舲拍了拍老八的脸,那些药剂到底是起了一点作用,他迷迷糊糊就看见安是舲站在他面前,抱着手臂,身上插一堆管子。
他听见安是舲说:“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安是舲不救人,但他不介意给系统增添麻烦,他有感觉,只要他把这里的血管毁尽,说不定能看见系统超绝跳脚画面。
老八脑子转不动了,理解不了安是舲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是舲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比划,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他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尽。
老八极力瞪圆的眼睛,实际还是一条缝:“你要杀我?”
老八慢慢地回想,印象里他应该没有招惹过安是舲,这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对他下手?
老八不理解,但更不理解的事发生了,等他完全无法动弹的时候,安是舲将他提在手里,一直走到了徐文羲面前。
“希望我成功吧。”
这话刚说完,安是舲就提着他往徐文羲身上扔,这会儿徐文羲正是在防备周围环境的时候,他不敢想自己砸到徐文羲的时候,会不会被顺手丢出去。
最终,他还是砸到了徐文羲,砸到徐文羲身上的时候,他还有点感动,起码徐文羲没有丢他,但当他看见徐文羲疑惑震惊的眼神时,他也有点看不懂了。
“你怎么在这?”
徐文羲往之前老八在的位置猛看,他可以想老八自己出来了,也可以想是安是舲干的,但是凭空出现,会不会太怪异了?
老八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身上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支撑他说话,安是舲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无法对话,徐文羲无法理解老八的遭遇,老八也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显然,两人大抵是想一块儿去了,安是舲指不定知道现在的情况。
这不仅是一种直觉,更是因为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为安是舲准备的,像之前那次惩罚剧情,他们只是被波及进来的,他们之中谁最有可能接触到破局的关键,也许就会是那个青年。
徐文羲沉默地看着老八,他想起之前安是舲的所作所为,老实说,他没有替老八生气原谅的理由,所以他将之前的事说给老八听。
老八看上去很安静似乎在思考,心底却是炸开了锅,他以为安是舲只是对他动了一次手,原来都二杀了,也难为他现在才知道了。
老八不回应徐文羲,徐文羲也能理解,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了。
安是舲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身上没有血管的人看不见身上有血管的,没有血管的人可能处在外世界,而他们这样的就是里世界,里世界里的人被血管寄生,依靠血管活动行动力,除非离开这里,不然摆脱不掉血管的寄生。
但外世界的人是真的没有血管这个寄生物,还是因为他看不见,这一点他不得而知。
目前已知,里世界的人能出去,可能需要某种媒介,这个媒介大概率是需要斩断和里世界的联系,例如斩断所有血管后,在被寄生前找到外世界的人之类的。
但伴随着血管一根根斩断,里世界的人会逐渐失去力气,也就是说总会有来不及斩到的,一口气削全身还是有点不合实际的。
他思考的间隙,外面徐文羲也有了决断,他带着庞大的手部挂件来到了二楼,打开了房门,安是舲却不在里面。
“瞎了都不影响他乱跑。”
“他,不,在,这,里……”
老八恢复了点力气,他想告诉徐文羲安是舲的方向,但他却发现自己有点想不起来安是舲当时身处的环境了,好像一片漆黑。
徐文羲发现老八嘴里的话卡壳,猜到可能是什么未知的空间,他问:“那你还记得方向吗?”
安是舲带着老八走的时候几乎没有拐弯,他思考了一下,指了一下刚刚徐文羲的位置,又指了一下安全通道,那是安是舲捡到他的位置。
徐文羲大概知道老八确实是被安是舲丢到他身边的,但要做到这样,安是舲起码会站在他视线可见的位置,刚刚他却看不见,和他也没发觉到老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安是舲和老八可能在什么未知的空间里,老八不知道被安是舲用什么方法丢出来的,但安是舲估计无法复制这个方法。
徐文羲思考了一下问道:“乌鸦他干什么了?”
老八脸一僵,支支吾吾:“也没干什么,就是可能,又杀了一遍。”
徐文羲点点头,他完全理解,但显然不是这一个方法,他不觉得安是舲会在杀自己事上犹豫,那么问题就出在别的事情上了。
徐文羲沉吟,似乎发觉了问题的关键,他想这件事只能安是舲一个人解决,他们这边的人帮不上他的忙,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快破局。
“恢复得怎么样了?”
老八看过来,试探地动动手脚,看起来没有什么滞涩感,徐文羲大概知道了。
两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老八忽然问道:“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大,就好像要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墙皮冲出来。
墙皮簌簌落粉,两人手中拿着武器,目光不断扫视着墙面,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墙面被什么东西拱开,一条条裂缝连接在一起,眨眼间,墙面上的石灰破开砸在地上。
数千只猫的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老八看着它们沉默了一下,从系统背包里掏出烟叼在嘴上,火机打了几下才点上。
“它们赢了?”
“不一定,但是你不能去吸烟区吗?”
老八扭过头,一脸便秘,猛吸一口,将烟弹到一边,砸在了其中一个猫头上,火星点燃猫头上仅剩的一点毛皮。
老八:……
徐文羲:哦豁。
猫身上的油脂被迅速点燃,一只点燃一只,猫群连作火海一片,但这样的火并不能伤害猫群半分,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起来。
徐文羲捂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走马灯,徐文羲似乎想起了当时老八对他说的话,说好的他们只用陪玩呢?
猫群之中分出一条路,浑身鲜血淋漓的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徐文羲只道不好,最不妙的情况出现了,他不知道猫群到底如何臣服的,不妨碍他们现在的情况真的很棘手。
单一个都很不好对付了,现在两个一起来,徐文羲只能说吾命休矣。
……
安是舲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切断所有的血管,但随着血管连接得减少,他的力气和速度会下滑一个度,以此类推,离完全斩断总会少那么一两根。
青年休息一会儿,举着匕首的手在自己身上比划,过了一会儿,正准备下手的时候,两个人影从他身上踩过。
随后一堆猫和一个巨大的人影相继从他的身上踩过去,于是他坐了起来,看着狂奔的一群生物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