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衙门。
此时,距早朝散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詹徽已经带着朱元璋的旨意从宫里回来。
他在一群都察院高官的簇拥下,
开始布置今日的任务。
“早朝你们一个个都在,也都听到了。”
“圣上非常重视我们都察院的调查进展。”
“觉得仅一轮问询不够,要求我们御史换组进行第二轮问询。”
“为了稳妥起见,原小组留一个人不换,其他人都换组问询。”
“下面我宣读一下分组。”
“林义。。。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刘三吾”
“林曾。。。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白信蹈。”
“林豪。。。等人为一组负责问询韩宜可。”
詹徽念完分组,顿了一顿。
用锐利的眼光扫过众御史,再度厉声说道。
“本官在这里有必要和你们再强调一下,”
“这次的分组是他老人家拿着御史的名册亲自分的。”
“也就是说你们一个个都已入了圣上的法眼了,”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差事给做好了。”
“要是出了岔子,谁都保住你们。”
“都清楚了吧?”
都察院众人齐声回道。
“是!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好。”
“去吧!”
詹徽大手一挥,众人便散开去执行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了。
林豪也随着人群去往留置韩宜可的偏厅。
他很是疑惑,
老朱这皇帝是真没其他事情要忙么?
连小小的御史查案人员分组这种活都要亲自抓,
好羡慕那林义都不用换组,可以继续和刘三吾磨着,
林曾运气也很好,换去审白信蹈了,
我太倒霉了,要去面对韩大人,
那可是我们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
他这次也是走了霉运,兼差当监考主官,被牵连进来。
而我这小御史也倒霉运,要去审自己的上级,
这以后只怕是要穿小鞋了。
老朱这乌鸦手害苦我矣。
林豪根本不会想到朱元璋大费周章地亲自安排分组,只是为了将他们三个林氏御史分开,
从而可以通过日记里的内容将他这个作者找出来。
······
京师城门口。
一名身着绿袍官服的低品阶官员在衙役们的陪同下,
来到城门口张榜处,
将科举舞弊的初步调查布告张贴了上去。
确认无误之后随即转身去往下一个城门口进行张贴。
而南来北往的百姓们发现有新布告,
都围了过去想看看朝廷现在有什么动向。
人群中有识字之人开始为大伙朗读。
“科举舞弊的初步调查进展公告”
“针对日前有北方举子集体上疏,控诉科举主考官刘三吾、副主考白信蹈和监考主官韩宜可等三人徇私舞弊一事。”
“经朝廷各府衙初步查证,未发现上述三位考官存在徇私舞弊的情况;”
“参与科举阅卷的考官籍贯有南有北,举子们指控考官均为南方人情况不实;”
“开考前的锁院回避,到阅卷时的糊名誊录等环节均无纰漏;”
“。。。”
“此次科举取仕,严格按照阅卷成绩择优录取;”
“特将本科所有举子的试卷副本和评分结果公布于贡院,供所有人查证。”
“特此公告!”
听完公告的内容,百姓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多时,就有住在附近客栈的若干北方举子赶来,
他们看完布告内容,一个个都猩红着眼。
有个北方举子甚至怒极,冲上前去想撕掉那布告,
幸亏被旁人拦下,提醒故意撕榜是死罪,让他切不可冲动断了前程。
他们咬牙切齿,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人群中大声控诉不公,
“这些南方贪官欺人太甚!”
“明明是天大的不公,都能被他们歪曲地合法合规。”
“这朗朗乾坤,就没有我们北方举子说理的地方了吗?”
“当我们北方人就不配做大明子民么?”
“还择优录取?难道我众多北方举子的卷子就没有一张能入得了他们法眼的么?”
“我就不信了!”
“这边不是说所有卷子都会公布在贡院吗?”
“他要公布所有卷子吗?很好!”
“我倒要去看看那些南方人的卷子到底能比我北方举子的卷子‘优’到哪里去!”
在众人言语之时,更多的北方举子收到消息纷纷赶来看调查布告。
看完也都在控诉不公。
这时,北方举子韩克忠站到旁边的石块上,张臂大声说道。
“诸君且听韩某一言!”
“既然所有卷子都会张榜于贡院,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仅我们去看,我们也请一些夫子一起过去评议。”
“在下不才,就当向上榜的举子斗文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有举子响应道。
“原来是菏泽韩兄,”
“兄之提议甚好,我焦胜也想和他们一比高低。”
旁边的另一个北方举子也大声呼应。
“那我王恕也想知道自己的卷子差在哪里!”
其他举子也纷纷响应。
见大家基本达成一致,韩克忠再度开口说道。
“那我等就先散去,将计划通知一下还没收到消息的同窗亲友。”
“届时贡院再会。”
“好!”
众北方举子开始四散而去,随之散去的还有对调查结果的质疑之声。
······
戌时初刻。
林豪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回到租住客栈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就躺倒在床上,
完全不想动弹,
问询韩宜可的任务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
面对自己这个上级,
一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问,言语表达上都十分注意分寸。
他们这个韩大人,性格耿直,嫉恶如仇,素有“快口御史”之称,
他甚至连朱元璋都敢当面去怼。
这样的人,换谁都不会想着主动去招惹。
林豪躺平一会之后,旋即起身走向书桌,
准备开始写日记。
【今日日记。】
【早朝的重点是众大臣们详细奏对科举舞弊案的事宜。】
【各部长官都表示调查之下,】
【没有发现本届科举存在舞弊问题,】
【经过廷议,】
【老朱最终选择黄子澄的建议,】
【公布调查结果,宣告本届科举各环节是合法合规的。】
【为了证明调查结果的权威性,还把所有举子的试卷张贴出来,供天下人品鉴。】
【可这样做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火上浇油。】
【包括老朱在内,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一个误区了!】
【这次科举问题本质上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大明南北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现在经过他们这么一操作,】
【科举官员的舞弊事件将演变为针对朝廷的南北榜大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