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或许这可以称作受害者的隐私权
作者:茉莉牛乳茶   穿成荒年女县令,带家国走向繁荣最新章节     
    莫轻晚极力反对,想方设法与莫父谈条件。
    未婚夫婿心疼她,险些松口入赘——他们两兄弟无父无母,所以对他来说娶人或“嫁人”,其实都一个样。就算入赘,他也可以继续酿酒,不花莫家一个铜板。
    这一想法将莫轻晚吓得够呛,好在二人后边儿交了心,终是统一了想法。
    就这般,这门婚事就暂且搁置下来,未婚夫婿也隔三差五上门露脸,还时不时带着自己双生弟弟一起。
    对姐夫来说,小舅子则是必须要讨好的角色,自然而然,他们兄弟俩与莫宗凯有了交集。
    莫轻晚说到这里,滞了很久。
    “其实在那之前,小女根本不知莫宗凯喜欢男子。而到现在,小女也不知道,莫宗凯到底在何时对思年起了心思。若小女知道,断不会让思远带着思年上门。”
    ——思远是她未婚夫婿,思年则是未婚夫婿的双生弟弟。
    对莫轻晚来说,他也是弟弟。
    或许是这段回忆过于痛苦,莫轻晚口中的情节断断续续,沈筝拼拼凑凑,终于理清了个大概。
    ——莫宗凯以莫轻晚名义,将弟弟岳思年骗了出去。他很谨慎地在外租了间宅子,将人软禁起来。
    哥哥岳思远察觉到不对,怕莫轻晚担忧,选择独自出去找寻。
    但被他找到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岳思年。
    “思年是服药自杀的。”莫轻晚还是看着手中茶水,声音与久放的茶水一样凉,“药是放在厨房用来毒耗子的,思年......受了辱,又出不去......”
    或许他想搏一搏,博自己生命垂危,莫宗凯或小厮会给他叫大夫。
    又或许......他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受此大辱。
    “若他再晚些服药就好了。”莫轻晚摇了摇头,苦笑:“小女又如此想了......他服药不早,思远去得也不晚。从始至终,他兄弟二人都没有任何错。”
    她更不得要求他们任何。
    沈筝久久无言,过了好一会才问:“那宅子租在谁名下的?”
    莫轻晚明白她的意思,低头道:“租在莫家家仆名下,那人是家生子,咬死说是自己租的,宁死都不愿意说实话。”
    家生子,一家几代都在莫家干活,若那人敢说实话,那家中所有人都没了活路。
    家仆替莫宗凯抵了命,莫父一直朝她施压,她出不了莫府,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思年是被莫宗凯关了起来。
    对方无权无势,大家族中想遮掩这些腌臜事,太简单不过——有的是前仆后继的替死鬼,一条命不够,还有好多条命来抵。
    “那......岳思远呢?”沈筝问道:“他怎么会......”
    怎么会也死了。
    “小女被关在家中,出不去。思远在外面,进不来。”莫轻晚抬头看着后院低矮的院墙,抬手道:“莫宗凯院中,也有一处院墙这般低矮。”
    他翻墙了。
    “思远想先将莫宗凯挟制住,再将小女带出去。可小女与他都不知,莫宗凯院中,何时养了两只恶犬。”
    莫轻晚站了起来,面上的泪痕在日光下格外明显,“那两只恶犬站起来,比小女还要高。”
    两只人高的恶犬,也是“饿”犬,若非身强力壮的习武之人,如何抵挡得了?
    接下来的故事,莫轻晚再也讲不下去了,只说结果。
    “思远翻墙入府时,有人在外瞧见。那人也听见了恶犬吠叫与他的痛呼声,事发后府衙仵作也检查过伤口,确是恶犬咬伤无疑,所以......根本无法给莫家定罪。”
    这确实难以定罪。
    人是偷偷进去翻的,狗是主人家养来看家护院的。
    任谁听一耳朵,都觉得莫家没啥大错,顶多人道主义赔些银子,用不着坐牢,更用不着抵命。更何况莫家家大势大,而岳家两兄弟先后去世,家中连个替他们喊冤的人都没有。
    但不得不说,莫宗凯院子里那两只狗,真的养得很“及时”。
    莫轻晚睫毛上也沾染上些许湿意,她看着沈筝,鼻酸道:“那时您与余大人都不在柳阳府。若你们在,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沈筝自认当不得如此高的评价,她逐字逐句分析着莫轻晚所说之话,大周各种律法也在她脑海中打转。
    “莫小姐,若事实真相真如你所说那般,弟弟岳思年的死,或许......”
    或许能拿出来翻一翻,毕竟他的死因比哥哥岳思远更蹊跷,其中经过也更复杂。若硬查,或许还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那间宅子是莫宗凯租下。
    莫轻晚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看着沈筝,轻声问道:“沈大人,如今七年过去了,能不能查出什么,暂且不提。您告诉小女......”
    她顿了顿,面上是哀伤与不解,“若事情真相真被查明,对思年来说,那般真是还他清白吗?”
    什么是清白?
    对冤死之人来说,查明死因前因后果就是清白。
    可对岳思年来说,查明前因后果,则表明他生前受辱,含恨饮药而终。
    百姓会唾骂莫宗凯,连带莫家一起骂。但死去的岳思年,也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或许会说一句——“年纪轻轻的,就那么遭了罪。”
    他们或许还会说——“也不知道那岳思年是不是长得跟个大姑娘似的娇,不然怎的会被莫大少爷看上?”
    人心复杂,有时候,其实也挺恶的。
    所以莫轻晚在用她的方式保护岳思年的声誉,也在用另一种罪名让莫宗凯伏诛。
    莫宗凯是凶手,而莫家上下,则是帮凶。
    沈筝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从心。
    “莫宗凯往日犯下的罪责,此次若能一并查清,余大人断不会置之不理。但你放心,斯人已逝,本官与余大人,断不会让岳家兄弟名声受损。”
    莫轻晚突然抬头看向沈筝,“您......您这算,隐瞒案情吗?”
    “隐瞒案情?”沈筝摇头,神色认真:“这或许可以称作——受害者的隐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