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的工人手不停歇，嘴上也不闲着。
    “你们听说了吗？厂里出了什么事？”
    “据说李副厂长掌握了杨厂长的一些把柄，打算夺权呢！”
    “杨厂长怎么可能让李副厂长抓到把柄，我倒是听说惹事的是叶师傅。”
    “总之事情肯定不小，连保卫科的人都出动了。”
    秦淮茹作为唯一知情者，深知叶明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说不定杨厂长也会受到牵连。
    待这场风波过后，若李副厂长成功上位，她在厨房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刘岚对于秦淮茹的话语颇为不屑，认为即便叶明暂时不在，厨房也轮不到新人指手画脚。
    她靠着巴结李副厂长才得以进入厨房，却俨然把自己当作决策者。
    “就算叶师傅不在，厨房的事也轮不到一个新手说了算。”
    刘岚的声音虽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秦淮茹脸色不变，心下却暗自思忖：谁说她就不能在厨房作主？
    “又是哪个嚼舌根的！”
    布帘掀开，叶明安然无恙地走了进来。
    秦淮茹见状一愣，旋即换上一副关心的模样。
    “叶师傅，你可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厨房没了你，连灶火都旺不起来。”
    刘岚对此嗤之以鼻，但眼下并无闲暇与她计较。
    厨房里的其他员工纷纷围拢过来。
    “叶师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厂里的公告出来就知道了，现在我也不方便多说。
    抓紧时间，要是耽误了午饭，那可是真要出大事了。”
    叶明没有过多解释，刘海中的诬陷和造谣行为必将给他带来麻烦。
    李怀德虽然目前并未吃亏，但他与杨厂长之间的较量已然从幕后转至台前，日后行事将更为被动。
    至于秦淮茹，既然不安于现状，那就索性让她不好过。
    此次事件非同小可，幸好工厂的日常秩序未受太大影响。
    风潮来得快去得也快，直至午餐时刻，锻工车间的员工口中才传来些许零星消息。
    刘海中被带走之后再未现身，关于他的传言四起。
    有人亲眼看到他被押往保卫科接受调查。
    也无从辨别真伪，但厂里流传的消息通常并非空穴来风。
    看这形势，刘海中恐怕是深陷困境了。
    “叶明，你来了？”
    刚做完午餐的叶明屁股还没焐热椅子，就被唤到了厂长办公室。
    “正经点，如实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说厂里的其他员工，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杨厂长，对此事也是云里雾里。
    一贯低调的李怀德为何突然发难？
    背后有谁在煽风点火？
    而叶明又在这场纷争中扮演何种角色？
    杨厂长思索了许久，仍是捉摸不透。
    叶明也不卖关子，把整件事情的始末添上些许渲染后娓娓道来。
    “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是想借你之手对我进行诬陷栽赃？”
    “一点没错，杨厂长，您不了解李副厂长吗？觊觎这个厂长位置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如今刘海中成了挡箭牌，一旦计划成功，您被迫提前退休，他顺利接任；即便事情败露，他也能够置身事外。”
    若非那七十块钱的纠葛，叶明的话倒也不假。
    “哼，这个李怀德，我不找他麻烦，他反倒算计起我来了。”
    杨厂长脸色一沉，尽管今日之事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影响，但面子上终究有些挂不住。
    当瞥见叶明手腕上的英纳格手表时，杨厂长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
    “刘海中买的那块表现在应该在你手里吧？”
    “不在。”
    面对叶明的狡黠回应，杨厂长不禁嗤笑一声。
    “别扯那些没用的，那是赃物，必须收归公有！”
    “呵，老杨同志，这话是从李怀德那里学来的？怎么如此狠心？您的原则呢？您的觉悟呢？作为国家公职人员的底线呢？”
    “少跟我来这套。”
    软的不行，杨厂长决定采取强硬手段。
    “你小子有钱买表却没钱买车，还在我面前哭穷，你不觉得丢人吗？今天要么把表交出来，要么立刻把钱还我！”
    对于手上这块国产中海手表，杨厂长早就想换掉。
    在叶明面前，他也不再假装什么公正无私。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手表终被杨厂长收入囊中。
    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叶明并无赖账的习惯。
    “刘海中的事情还未定论，您还是悠着点儿。”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做事没个准谱？”
    把手表妥善收好，杨厂长的目的已经达到。
    “行了，你回去吧，刘海中的事情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
    诬告上司、造谣生事，就看李怀德是否愿意保他了。
    如果明天开会没人替他说话，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开除。”
    叶明对刘海中的处理结果并不关心。
    下午下班时，这场雨已基本停歇。
    叶明骑车前往学校，只见冉秋叶手中多了一条围巾，手艺明显比之前精进了许多。
    女孩显得有些忸怩，或许是天气太冷，脸颊冻得通红。
    “给你，天冷了，得多穿些衣服。”
    接过冉秋叶递来的围巾，叶明感到肩头的责任似乎又重了几分。
    “哥，冉老师送你的这条围巾比我之前的四条都要好看。”
    坐在车上的小欣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平衡。
    叶明嘿嘿一笑，不知哪来的得意劲儿。
    “围巾能保暖就好，不过确实比你之前的四条都好看。”
    “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废品回收站。”
    绕了几圈路，叶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由于生产力有限，国家对废品回收工作高度重视。
    仅宣武区就有二十三家废品回收站，由国家统一规划，自成体系，回收效率极高。
    如同供销社一般，一个负责回收，一个负责输出。
    民众也逐渐养成了习惯，隔三差五便将平日积攒的废品整理出来兑换。
    无论是废旧报纸、碎布料，还是废铜烂铁，甚至牙膏皮、剩骨头、鸡毛、油毡边角料和碎木头，都能换取一定报酬。
    京城内的废品收购站全部隶属于废品回收公司，属于国有企业，员工待遇与工厂工人相差无几，只是工作环境相对艰苦，名声上不太体面。
    叶明来到的是北新桥废品回收站，规模远大于胡同里的小型站点。
    “同志，你是来卖废品的吗？”
    见到叶明推着自行车过来，废品站的大姐热情地上前招呼。
    “你们这里卖废品吗？”
    “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哪有人跑到废品回收站来买废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