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冷笑。
他最讨厌这人的,就是一脸虚假的笑,十句话里面,没有一句是真的。
还是个狗腿,逮着谁跪舔谁。
毫无骨气,看着就面目可憎。
…
小秦大人还在陪着两位娘娘闲话家常。
贤妃虽不知内情,太后却知道。
眼前这俊秀的年轻人,实际是自己不能认祖归宗的孙儿。
瞧呐,自家儿子多厉害啊。
偶尔遗落在外的子嗣,都能长成这等出类拔萃的人才。
太后脸色和悦,与秦商说了好多嘘寒问暖的话。
直到怀王不耐烦,粗声咳了一声。
太后才回过神。
“听说你们绣衣使镇抚司内,有不少暗探,都精通那南边蛊术?哀家有个远方的侄子,被一个南疆女下了虫毒,能不能找你们的人,给看一看?”
秦商笑得乖巧。
“当然可以。”
又体贴地加了句。
“若真是虫蛊,可不能耽搁。有的虫蛊,入体便会产卵。表面看着人似乎毫无妨碍,能吃能睡,但不要三天,便会被啃尽血肉,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他言语温和,说出口的话却很吓人。
怀王作为直接受害人。
更是觉得皮肤发麻,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底下钻来钻去。
他这几天根本没睡好,精神也不好,本不想说话。
那没眼色的秦商,偏又凑到他面前来。
硬要与他说什么太学院学生的案子。
什么太学院学生,管他们死活呢。
秦商笑道:“下官只是方才从御书房出来,陛下提及了此事。怀王殿下光明磊落,自是无碍。只不过,怕那些人痴缠不放。”
“若是真的找出什么证据来,对殿下不利,陛下被迫搜查怀王府,可就不好看了。”
堂堂怀王府,岂是说搜就能搜的?
除非怀王谋逆。
但怀王因为内宅的那座地牢,心里本就有点发虚。
此刻并没有斥责这姓秦的小子胡说八道,只是阴冷地剜了他两眼。
这小子,凑到自己面前献殷勤来了。
秦商离开后,怀王找了几个小太监来,打探朝堂上的事。
果然,陛下今天在御书房又问起了这桩案子。
怀王摸摸光滑的下巴。
写了一封信,让小太监送去给怀王府留守的钟先生。
做出了以防万一的布置。
。
两日后。
乾京城登闻鼓再次被敲响。
敲鼓的还是太学院的学生。
这一次,不仅有学生范启,还有几十名同窗,连同常星火的父母一起,击鼓鸣冤。
随着诉状一起递交的,还有一份百人血书。
以及,最为关键的,常星火被怀王掳走的证据——
一份常星火最新书写的血书。
那封血书上交代的内容骇人听闻。
说是怀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在王府中秘密修建地牢。
在乾京城及其附近,大肆劫掠容貌姣好的女子,供他亵玩。
怀王在乾京城内,党同伐异。
将与自己不对付的人,一并抓进地牢里,滥用私刑,拘禁人身。
…
血书上交代的内容骇人听闻。
京兆尹全衙震动,丝毫不敢怠慢,这件事很快被传到朝堂之上。
那封血书是真的。
至于它是从哪儿来的,暂且不重要。
如果怀王府中果然修建地牢,还大肆网罗罪名,将不服他的人关进监牢里。
那他就罪无可恕!
皇帝在御书房听说之后,怒摔砚台。
立刻命令绣衣使的人封禁怀王府,禁制任何人出入。
着绣衣使,御前使者秦商亲自领队,立刻前往怀王府一探究竟。
…
御书房外。
一名小太监低着头,像是一道影子似的,悄无声息挪出值守的廊殿。
很快,宫里一匹飞骑自玄德门而出。
怀王府得到的消息比绣衣使早了一点点。
钟先生眉头紧皱成川字。
捋了捋下颌胡须。
冷声下令:
“封了地牢。流沙堵门,里面的人全部用火油烧死。立刻执行。”
这座地牢在建造之初,就已经考虑了摧毁的方案。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这一步了。
。
地牢里。
正在常星火牢房里帮他接断腿骨头的齐酥忽而抬头。
嗅了嗅半空。
她闻到了火焰的气味。
没多久,整座地牢都震颤了起来。
头顶细沙和碎石纷纷坠落。
一时间天旋地转,仿佛发生了地动似的。
牢头连帽子都没戴好,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
一头一脸的汗。
哭着问齐酥。
“大姐,大姐怎么办!他们要封了地牢,那群畜生他们要封了地牢——我还没出去啊!他们都没叫我!”
齐酥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问:“清醒了么?”
清醒了……可是又有什么用?
齐酥也没想到。
齐王这一肚子坏水,坏的还挺有创意。
竟然在皇帝派人来王府查找地牢时,打算提前毁掉整座牢房。
一旦这里灌满流沙,里面的人再被火烧死。
即便过了十天半个月再挖出来,他也大可什么都不承认。
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而已,死无对证了。
…
齐酥把红着眼睛躲火球的牢头抓回来。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
即便有逃生通道,他也不知道在哪儿。
“这地牢里透风的地方在哪里?”
牢头:“在,在……可是那个地方太高了,上面都是石头,出不去的,出不去的!”
齐酥皱眉。
她可以自己想办法出去。
但是这牢里的其他人,可就带不出去了。
教训,划重点。
进入陌生建筑时,要先寻找安全通道。
…
突然间,坠落的碎石和乱飞的火雨中。
传来一阵清泠泠的银铃声。
一把黑色大伞,出现在幽暗的地下甬道里。
伞下的人踩着碎石,悠然而来。
附近这副末日般的,令其它人目眦欲裂的光景,在她身上却如闲庭散步般自在。
碎石和火雨,都不能损伤那把大黑伞分毫。
很快,黑伞和伞下的人到了齐酥面前。
伞面扬起,露出其下的一个窈窕少女来。
她微微一笑。
面容圆润稚嫩,一双眼睛像笼着层淡淡的薄烟,生得雾煞煞的。
“许久不见啊,齐三娘子。”她笑着打招呼。
地牢内其它人,都被这少女的气场,或者容色所震慑。
呆立当场。
这是快死了在做梦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勾魂差?
唯有齐酥,看到她的第一眼,眉头先皱了皱。
阿焉?
不,身上气息不对。
阿焉早就死了,死在金城。死的透透的。
装的再像,她也不是阿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