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魏昭是白日在太学院遇刺的。
最近因为怀王地牢一事,太学院学生受到殃及。
加上朝堂对于此事反应过慢,导致民怨堆积,继而沸腾。
前些时日,岐山王遇刺引发的大周与大晏之争,也再次被翻卷出来。
民意汹涌,魏昭唯恐动摇朝廷根基。
这才在大臣的建议下,微服至太学院安抚躁动的学子。
学子乃国之未来。
眼看着春闱将至,皇帝亲临,亲自与众学子探究学问。
弥漫在太学院的沸腾热议果然被平息下来。
皇帝魏昭被一众年轻学子环绕着,倒是想起了数年前自己意气风发的青年时光。
一时开怀,便在太学院逗留了两个时辰。
离开时,他被一名学子刺杀。
那学子被侍卫当场击毙,魏昭却也受了重伤。
皇帝刚回到宫里时还有气息。
到了午夜,就撒手西归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被封锁在宫门里。
有关皇权的争斗,就如同今夜之暴雨一样,轰然炸响。
…
大晏皇宫。
昨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无眠之夜。
披香殿内,一夜未睡的林美人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作为魏昭这半年来最宠爱的妃子,她一向注重容颜,还从未如此放纵过自己。
“还没传来消息么?”
林美人在殿内坐立不安,神情焦急。
身边宫女摇了摇头。
昨夜陛下秘密出宫,回来时似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但消息被封锁的很紧,打探不到任何线索。
林美人看着殿外渐渐止住的雨珠,做出决定。
“别等了。去,立刻把消息传到宫外。”
“林美人是要给何人传递消息?”
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披香殿内。
手持拂尘的太监,竟不知是何时进殿来的。
林美人一怔,继而发怒。
“混账!谁准你这阉奴踏入我殿内的?”
太监皮笑肉不笑。
“奴婢奉旨而来。”
“林美人也不必费心打听,奴婢特来告知您。先帝昨夜驾崩了,陛下命您殉葬。先帝刚走不久,您也别磨蹭了,这就上路吧!”
披香殿内传来叱骂和尖叫声。
很快,一切骚乱归为平寂。
重重阴雨遮罩的宫阙。
血腥与杀戮,轮次上演。
…
清晨的天光,破开宫殿里沉郁凝滞的黑暗。
天光落入殿内那人身上。
身着明黄色蟒服,端坐在桌案前的年轻男人。
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年轻的五官被光影分割,显出不同于往日的阴鸷与冷厉来。
女子温婉的声音自几步远响起。
“殿下,一夜未眠,用盏热羹吧?朝堂的重担都压在您肩上,身体可要撑得住。”
年轻男子一双阴沉的眸子朝她看过去。
“爱妃说什么?”
太子妃一怔。
发觉不过一夜之间,枕边人竟已变得如此陌生。
说话的神情陌生,待她的表情也陌生。
那目光看得她心头惊骇。
她恭敬地俯下身,“妾身口误,陛下恕罪。”
笼罩着血腥气息的宫殿被夜雨洗涤。
秦王世子披着全副铠甲站在殿外。
长剑上还沾着并未干涸的血迹,他也懒得擦拭。
只看向东方的天幕。
“什么时辰了?”萧蘅问。
身边的小太监躬身答:“刚过了辰时。”
…
刚过了辰时。
汴河的一条小船上。
云无翳把面前的纸签推到炭盆里,看着它们全部烧尽。
才对身边人说:“派个人,去给家里报个平安。”
。
大雨下了一夜。
天光微亮,雨声乍歇。
一辆马车自岐山王府驶出,穿越积满雨水的长街,朝着城门而去。
岐山王妃自今晨起,出城前往慈云寺祈福,归期不定。
将近午时,岐山王妃本尊换了身衣衫,出现在丰乐楼里。
齐酥来的偏早,还不到饭点。
但楼里已经有不少客人。
她穿着普通的青布衣,头上裹着块帕子,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就是市井里寻常的小娘子装扮。
才到丰乐楼门口就被迎客伙计拦住。
齐酥来了很多趟,懂得规矩。
塞了几个铜板给他。
“是管茶酒的蔡娘子推荐来的。”
丰乐楼是正经酒楼,不是随便一个卖散食的都能进去。
她看起来干干净净,人也长得秀气。
还是熟人推荐的。
伙计让她在一张纸上写下名姓,贩卖何物,就放她进去了。
丰乐楼往日的消息最灵通。
齐酥提着篮子在说书院,百戏大堂等地方转了一圈。
依旧是人头攒头,热热闹闹的场面。
看来,皇帝嘎掉的消息短时间透不出来。
倒是听闻,昨天半夜,雨下的正大的时候,一群绣衣使在蔡河沿岸寻找什么东西。
看来秦商也没噶。
呵,果然是男主,命大的很。
没事,弓弩弄不死他,还有毒药呢。
至少也能让他躺一个月。
塌了的天就让高个子顶着吧。现在她只是个小屁民。
趁着风雨还没来,搞点自己的乐子。
齐酥晃了一圈,开始售卖东西。
她这食盒里,当然不是吃的。
而是某种稀罕物品。
一盏茶后,齐酥拦下一个长相清秀的卖酒女。
狗狗祟祟道:“嘘,好宝贝,姐姐要买么?”
“什么?”
齐酥把人拉到偏僻的地方。
狗狗祟祟把食盒掀开,里面是一个小锦盒。
把小锦盒打开。
里面趴着几只细细白白的小虫子。
跟小小号的蚕宝宝似的。
“这玩儿意叫相思蛊,只要种在男人身上,男人从此以后,对你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人,绝不变心!”
她还没推销完,那卖酒女吓得尖叫一声跑开了。
最讨厌虫子了!
这个世界上,识货的人总是很少的。
齐酥并不气馁。
下一个选中的目标,是一个看起来斯文白皙,满脸忧郁,一看就像是为情所困的年轻公子。
“朋友,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要看看我的相思蛊么?”
公子让她滚,还骂她神金。
没关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冲进舞女们居住的小朱楼里。
“姐姐,大事不好!”
听到有人在丰乐楼毫不遮掩,大喇喇卖什么相思蛊。
正在对镜梳妆的南楚舞女,眉头皱了起来。
“是什么蛊虫?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