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的功夫,钱有根便召集了村里所有成年男丁,指挥大家在田间地头挖渠。
“村长,这大热天,地都晒的冒烟,又不下雨,挖水沟干嘛?”
“就是呢,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挖沟。”
“村长,咱还是回家吧,省省力气,还能少吃点····”
众人既不解,又不满,村长到底是老了,脑子也开始迷糊了,竟然还痴想挖渠引水,这要是有水来,我全家都给他磕头去!!
“我知道你们心里咋想的,但我是村长,今日这渠挖也得挖,不挖也得挖!”
“谁有意见,就去祠堂跪着去!!”
钱有根力排众议,神色严厉。
众人虽满腹牢骚,但看到一向和蔼的村长,如此疾言厉色,也不敢造次,拿着工具开始挖渠。
穿着草鞋的汉子们在地头开挖,只觉得这地烤得脚上冒泡,摸着铁锹的手,都隐隐作抖,这地干的根本挖不动。
众人一边抱怨,一边你一锹,我一耙,地头的水渠慢慢有了模样。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了,钱有根才让众人回去。
“你们回去后,务必将家里能装水的容器全部清空,拿出来,备着!”
“村长,你不会以为要下雨吧?”
“怎么可能,都干旱三年了,今日这大太阳都快把我烤熟了!”
“就瞎扯吧,这天气要是有雨,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踢。”
“哎,少说两句,村长让备着就备着吧,他总不会害咱的······”
面对众人议论纷纷,钱有根并未说话。
有些事不能说,得放在心里发酵才好。
众人刚回到家,一身汗臭地跟家里人抱怨。
“也不知道村长抽了什么风,大晚上的不消停,让我们去挖渠。”
“是啊,那地硬的呀,我手都快砸烂了!”
“要不是看他是村长,高低我也得骂一回······”
轰隆隆······
轰隆隆······
天边忽然雷声涌动,一阵高过一阵,此起彼伏。
霎时,狂风大作,阵阵凉意袭来。
滴滴答答······
天就像撕开了口子似的,水往下直倒。
这雨下得又急又猛。
众人措手不及······
紧接着,就听到乒乒乓乓盆碗交杂的声音。
“快,把水桶都拿出来!”
“把锅也撬开,拿出去接水!”
“马桶刷干净,也能接点水····”
此刻,石留村众人被这场大雨整的既惊又喜,就差脱光了在雨里狂奔,以此庆祝这久旱的甘霖。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消停。
石留村众人却是一夜未眠,顶着雨给自己的田地疏通水道,还把刚挖的水渠进行加固。
“村长真是神了,竟然知道晚上要下雨!”
“以后我谁都不信,就信村长!”
“明儿一早,我就去给他磕头······”
只一夜的功夫,钱有根当了三十年的村长,都不如这一夜树立起来的威望高。
第二天,当太阳升起,整个石留村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这是被水充足滋润的味道。
“哎呀,你们知道吗?昨晚那场雨来的真是又突然,又蹊跷。”
“是啊,好像就在咱村附近下的,又特别是像为咱村量身定制似的!”
“可不是嘛,我娘家就在隔壁的刘家村,一大早就稍信过来问咱这下雨没?我家那块光听雷声大噪,却半滴雨点都没见着。”
“幸亏咱村长料事如神,我们早做准备,挖好沟渠,还储了这么多水。”
“是啊,你看这禾苗,经过昨夜大雨的滋润,原本快要干枯了,现在长得多好!”
众人站在田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雨真及时啊,把地里的苗都救过来了,也救了咱的命啊!!
田间的禾苗十分争气,经过这场大雨的洗礼,昂头挺胸,绿意盎然,十分喜人。
“快看,真是神了,林家昨日洒下的种子,今天竟然都破土了!”
“妈呀,这绿的简直让人发麻,这苗长的太好了,比我家那个好上千万分!”
眼尖的百姓,诧异地惊叫着,引来周围无数人围观。
“林家媳妇,快去看看你家的苗,长势好极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抽得这么快,这么好的苗!”刘婶着急忙慌地拍着林家大门。
刘婶在村里一向与杨氏交好,林家分家时,孤儿寡母的刘婶从牙缝里省出一些苞米,偷偷塞给了杨氏。
杨氏满心期待,抓起外衣边走边穿,来到地头,被这一片细细密密的绿意惊得喜意连连······
“林家媳妇,你家这粮种哪来的?怎么长得这么好?”
“是啊,你家这地咋种的?给我们分享一下呗!”
“等你家这茬粮食秋收了,我家跟你家换点种可好?”
······
杨氏被众人纷纷围住,讨教经验。
杨氏······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比你们更想知道这苗它是咋长出来的!!
直到晌午,众人才从田间散去。
另一边,林家热热闹闹,跟忙年似的。
“娘,今日有喜事?午膳竟然这么丰盛,小鸡炖蘑菇、梅菜扣肉、酸菜鱼,哇,还有我最喜欢的炸肉丸····”
老三林浩栋看到一桌子吃食,满眼放光。
“是啊是啊,苗苗长出来了!”林洛洛笑嘻嘻地喊着,生怕全家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可是谷神后稷培育的灵种!!
据说当年谷神只用了十斤灵种,便养活了整个神界,也奠定了他在神界不可撼动的地位。
不过,她也很好奇,这玩意在凡间到底有多能长?
就怕到时候产量吓死整个村子,那多冒昧!
一家人有说有笑,开开心心地吃着午饭。
满心满眼地期待,秋后的丰收。
此时老宅,却是鸡飞蛋打,鸡犬不宁······
徐氏白天在村口忏悔完,回到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林老太被雷劈后,卧床不起,林广祥依然半死不活地等着她伺候。
家里一切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伺候老,伺候小,还得伺候不中用的丈夫,她如何不生气?
咣当,咣当,一通乱砸!
她快恨死这个家了!
又想到路过林家地头,看到那一片绿油油的禾苗,气得更是咬碎后槽牙。
谁说种下去就能长?
等着吧,你们就等着吃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