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的时候,整个村子到处又开始飘荡起恶心的气味儿。莉兰不得不把窗户关的死死的,又让宾馆的老板,李大林,帮忙买了几盒空气清新剂过来。
他自己也因为气味儿的事不好意思,所以来送清新剂的时候,还顺便把本来放在楼梯上的绿萝搬来了两盆,“多包涵,多包涵,现在村子总是这样,楼梯那一排绿萝,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再搬几盆放在房间里,可以净化空气的。”
“谢谢。”我说,“可是这究竟是什么气味儿啊?”
“不知道啊,自从我们回来村里住,就总能在晚上闻到一点。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盖房子、建工厂产生的什么垃圾导致的,时间久了气味儿就会散了。谁知道一直拖到现在,气味儿越来越重,尤其是靠近鱼塘和莲藕池的地方。听说现在李琦正打算找专业的人来查查怎么回事,看怎么能弄没呢。”
“那,一直是晚上重一点,白天轻一点吗?”
“是,一直都是这样。不过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久居什么市而不闻其臭,村里大家都快习惯了。”
“是‘久居鲍市而不闻其臭’。”张旭说。
李大林:“对,就是小兄弟说的这个。”
张旭:“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出自《孔子家语六本......”
维尔马斯教授踢了一下他的脚:“好了,别显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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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林走了之后,我和张旭把镇上快递站老板娘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然,就是村子里真的正在发生某种污染,这肯定是对村民的身体健康不好的。
今天我们俩和村民聊天,他们自己提到说,自从回到白石村生活,他们的皮肤就变得越来越暗黄。以前在外面风吹日晒,一跑一天,也只是变黑、变糙而已。
但因为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他们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村子里的水有一点什么问题——那些从地下打上来的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儿......”
科林说:“打上来的水有问题,那为什么不考虑自来水厂的自来水呢?”
“村民说,这里的自来水厂不怎么样,隔壁村用的自来水里一直都有泥沙,打电话反映也没用。花钱买带泥沙的水,他们不干,宁愿研究研究怎么解决了气味儿的问题。”
莉兰恰好刚刚洗完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背,皱眉道:“可是,这里的水明明没有异味啊?”
章文替我给出了答案:“因为净水器。我们住的这整排楼,包括楼下大大小小的几个饭店,使用的都是净化后的水。之前我就发现了,但是根本没当回事:楼后面的几间机房里,都是特意改装过的净水器。”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吃的、用的水,都是净化过的,是没有气味儿的。”我说,“村民还告诉我们说,关于水的气味儿问题,村长李克之前找人来检测过,说是水质没问题,不会影响健康,气味儿大概是因为村里长时间没人居住,现在运营的鱼塘、莲藕池又本身就有气味儿。
村民们对这一点半信半疑,总觉得就是水质不够好,才导致他们皮肤变得暗黄,说是现在正四处打听,想找个懂行的人来给看看呢。”
张旭笑道:“懂行的人,professor wilmas不就是吗?等刘教授那边检测报告出来......”
“啊!”莉兰的眼睛忽然一亮:“我刚刚想到,安心工厂的那个李琦,他虽然黑黑的,但是肤色和村民是不一样的状态,不是那种厚重的黄、非常暗沉的感觉。
同样长时间住在村子里,怎么他没有皮肤变暗黄呢?如果真的是水有问题,那他会不会是......故意避开地下水,只喝净化后的?”
“地下水......”维尔马斯教授慢慢地重复了这三个字,然后看向我和张旭,“还有什么吗?”
我说:“这个村子里,怪异的气味儿白天减少,几乎完全消失;晚上却会再次出现,在后半夜一点到二点之间最为浓郁。黑暗的夜晚......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我不由地联想到了那些恐怖生物。它们总是在那个时间里活跃......
还有就是,快递站的老板娘说,她和她丈夫晚上经过白石村时,闻到的难闻气味儿特别浓郁,还看到了很多燃烧的火把。
我们俩今天和村民聊天,故意提到了相关的事情,没想到村民们矢口否认,说从没有燃烧火把举办过什么活动,天干物燥,白石村又多草木,不小心会失火出大事的。
快递站老板娘没有说谎的理由,和我们聊天的村民还有老板娘的表情,也都不像是在说谎。所以,觉得这一点很可疑,又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终是没有什么结果。
维尔马斯教授站起身,说:“算了,收拾收拾东西,先去吃饭吧。”
张旭:“好耶,我快饿g了,诚实、可靠、正直、帅气......还是不能当饭吃啊。”
莉兰笑道:“你少说了一个‘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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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前,张旭照例在那里撸铁健身。
我们说起我第一次见到维尔马斯教授的事,说起维尔马斯教授在提及原住民相关的事情时,是那样一副恐惧、焦虑的模样。
“为什么呢?现在提及原住民相关的事,同样是在盛山大学之外,感觉教授并没有那么......紧张了。”我说。
“这个说来也简单,研究、调查原住民相关的事情,本来就很危险。”张旭换了两个更重的哑铃,“关键是有没有反抗自保的能力,据我所知,曾经有几位很厉害的无名会成员,最后也是不小心死在原住民手里了。盛山大学也不止一次发生过调查团队失踪的事......
维尔马斯教授第一次和你聊起那些事情时,之所以那么紧张不安,是因为他在去见你之前,遇到了突发状况......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当时的发梢湿漉漉的,是那种刚刚洗过脸的样子,他的西装靠近右肩处,还有一点呈喷洒状的绿褐色痕迹......你猜那是什么的血液?”
“他刚刚死里逃生。”他看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