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了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日日夜夜快速交叠,在我面前就像幻灯片一样接连闪过。
万物渐渐有了凋零的趋势,像是正在进入秋季。
群山在我眼中开始显得阴暗,就像一种永世的深渊。
我突然想到了我大伯手稿中提到的,那个名叫高明曜的男人。关于他最终的去向,维尔马斯教授曾这样说过:“......那个蜷缩在礁洞中的黑影,曾和吴中青讲起过它的一个噩梦,说是有一个身穿破旧宇航服的人,正躺在一片虚假的幻象里一动不动。
而黑影所讲述的故事中,曾有一身宇航服,属于一对姓氏为‘温盖特’的兄弟。后来温盖特兄弟遇害,宇航服被高明曜在逃亡途中捡起,一直带在身边。在沉入水底时,他的脚又恰好勾到了那卷宇航服。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出高明曜的第二个可能结局——在坠入水底后,他的灵魂被困在了虚假的幻象里,一如那个梦境:身穿宇航服,周围是虚假的草地和鲜花,遥遥相望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我也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吗?
想到这儿,我再也无法忍受,开始步伐很快地到处乱走,像是发泄心里积压的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爬过危险的陡坡、踩过松软的土丘、穿过半人高的杂草丛、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盲目地眺望......
我的背痛地厉害,这让我更加烦躁。
直到看到远处,一条很明显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像蟒蛇一样从山下蜿蜒而上,我才终于冷静了一些,打算去山脚下看看。
无论那里是什么样子,正发生着什么,都好过我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跑。
现在,我已经猜到自己正身处的幻境,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当时,牙儿山还是一座荒山,没有被做旅游开发,也没人知道玉石矿的存在。
我沿着那条崎岖的小土路艰难地向下走,有时因为贴地植物的掩盖,几乎分辨不出小路在哪儿;有时又能在干黄的泥土上,看到车轱辘反复压出的一些粗浅痕迹。
突然,我又听到了人语。
切切察察地。
因为距离太远,又掺杂上一些短短的轻笑声,我也听不出这是不是先前那伙人。
总之,又有人上山了。
我找了块儿位置很高的大石头站上去,抓着一棵野树的树干,防止自己摔进下面的深坑。
我改变不了幻境里的任何事物,但不确定这里的事物能不能改变我。如果我一个没站稳,摔到下方几米处的石头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伤。
站在高处,我很轻易就看到,有一伙人正在一边交流,一边往山上来,身后还拖着一辆陈旧的板车。
和先前那8个人一样,这一伙人也都穿着灰色、蓝色的衣服,走在一起就像一大朵阴沉的乌云。
时间按照我的想法,恢复了正常的流逝速度。我待在石头上,耐心地等着他们经过我身旁。
等他们十几个人目不斜视地经过我,我才跳下石头,跟了上去。
这次,因为长时间跟在他们后面,离得又很近,我隐约从他们口中听明白了几个词语:亵渎、萨莎人、铁器、地狱的产物、地下古堡、石柱、气势凌人、早已死去的王国......
其中一个赤着脚的女人,家乡应该不是牙儿山附近的,因为她的口音和其他人全都不同,有点儿偏向于普通话了,所以当她开口说话时,我能听懂更多内容。
她对着一张很旧的纸念道:“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山洞,漫长的时间之前,那一大片地方曾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大母神像掀起波浪一样,让那些大山树立起来时,很多东西被掩盖了......也有一些东西跑到了外面......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大约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