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也不例外,四周强敌环绕,南方的野蛮部族,北方的异族,东方的海盗,西方的盗匪,遭受的觊觎之多,绝不亚于其他三大古代大国!
战争,并非导致古老文明覆灭的根本原因。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摧毁古国的文明呢?
“山顶风大,早晚温差变化极大,自今夜起,便由我在此值守,宪之你就下山去料理府衙事务,同时兼治疾病调理身体。”
孙传庭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木屋,只听见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下次见面时,希望你能告诉我古代文明覆灭的原因。”
注解:文武举是指选拔文人与武士参加科举考试。
山腰处!
在史可法的主持下,已经搭建起了多个矿洞,众多矿工正忙碌地进行着煤炭开采工作。寒冬即将来临,山西所肩负的任务艰巨,要在三个月内至少开采三千万吨煤炭,这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无疑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然而,难,并不意味着不能完成。依托黑熊山周边地区,已经建立了近一千个矿洞,矿工人数接近百万之众。
既然接手了史可法的工作,孙传庭自然也不含糊,换上了粗布麻衣,提着铁锹一头钻进了矿洞之中。
热!
非常热!
这里的气温与外面凉爽的天气形成了鲜明对比。孙传庭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继续深入矿井。他不时帮助那些显得体力透支的工人们搭把手,换来了他们感激的目光,这让他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然而,在不断的采煤工作中,总会有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
例如,在孙传庭前方不远处,有一位身影略显瘦弱的人存在,他挥动一下铁锹,就能让几百斤的煤块应声落下。
“魏公公?”
孙传庭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谁在叫我?”
已经在矿井工作中适应下来的魏忠,对于那些偷懒的矿工以及打扰他采矿的矿工,态度和脸色都不会太好。而在昏暗的地底,再加上掉落的煤渣沾满脸庞,经汗水一混合,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脸色如何。
“果真是你!”
孙传庭愣住了,他以看待怪物般的眼神盯着魏忠,惊讶地说:“魏公公你是皇宫内总管,司礼监掌笔,而且还掌控着东厂,原本我以为你的拿手好戏应该是投机取巧、阿谀奉承,没想到啊没想到,做起采矿的活儿来,竟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习武之人确实好处多多,力气大、耐力强,挥一铁锹下去就能砸下几百斤煤块,一天下来至少能采几万斤,一个月下来至少能采两百吨煤炭。如果东厂那五万多番子全都被拉来做矿工,恐怕三个月内开采三千万吨无烟煤的目标,半个月就能完成了!
“出去说!”
被熟人这般揶揄,魏忠这个大总管也觉得颇为尴尬,扛起铁锹,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
孙传庭撇了撇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开口搭讪了。这老家伙一个人抵得上十个工人干活,现在却撂挑子不干了,实在是可惜啊!
“哎,这不是魏老吗!”
刚走出矿洞口,负责发放工资的领班就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递给魏忠一串铜钱,“时间不早了,给您算全天工资,一百枚铜板,您收好了!”
普通的矿工一天的工资是七十文钱,而魏忠显然并不普通,领班亲眼见识过他挖掘煤炭的效率,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给他加薪是理所应当的。
“嗯!”
大总管毫不掩饰地接过铜板,满心欢喜地揣进口袋里。
孙传庭傻眼了,他隐隐感到有些牙疼。堂堂大内总管,竟然对这点小钱这么在意?
“明天还来吗?”
领班并未过多考虑,紧跟在大总管身后,一脸殷勤地问。
“呃……”
大总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孙传庭,犹豫着摇了摇头,带着一丝不舍说道:“不来了,不来了,赚来的钱足够买些酒过年了!”
“行吧,提前祝您老过个好年!”
领班虽然也感到惋惜,但他注意到大总管眼中流露出的决心,那些挽留的话语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新年的祝福语。
“哈哈,也祝你早日娶妻生子!”
魏忠把铁锹放回原位,黝黑的手爪在领班肩上拍了拍,也回赠了一句祝福。
领班有点儿哭笑不得,自己辛辛苦苦花了数百文钱购置的干净衣衫,如今又被这几个黑爪印玷污了,真是倒霉!
“小伙子,过来!”
领班为人不错,但他不想再和大总管交谈下去,于是招呼紧跟在后面的孙传庭,并递给他一串铜板,“没见过你小子,不过既然是跟着魏老来的,想必挖煤应该也很有一套,就不追究你提前下班的事了,给你七十文钱,明天早点来,多干点活!”
孙传庭顿时无语,手握着沉甸甸的一串铜板,身为大同镇镇抚使的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mmp,整个山西矿场的资金往来都要经过我的手,我觉得你在羞辱我!
“快滚开!”
面对孙传庭,领班没了对待大总管时的耐心,见这小子一副憨厚的模样,抬起脚就是一脚。
感受到屁股上的疼痛,孙传庭觉得自己脑袋里热血沸腾!
“走啦!黑小子!”
大总管顾不上再笑,拽着孙传庭撒腿就跑,唯恐再待下去会发生难以收拾的局面。
离矿洞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茶摊,还有一家酒馆。
大总管摸了摸怀里的铜板,感觉分量十足,步伐沉重地走进了酒馆,大声喊道:
“小二,上二两牛肉和两碗酒!”
“好嘞!”
酒馆的小二手脚利索,二人刚刚坐稳,酒和牛肉就已经端上了桌。
“一百文钱,收好!”
大总管道出了心中的痛,他把自己还没捂热乎的工钱交给了小二,深深地叹了口气。
“至于吗?”
孙传庭回过神来,看着那位大总管吝啬的样子,十分瞧不起他,便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子丢给店小二,随口吩咐:“好酒好菜都给我上上来!”
“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接过沾着煤渣的银子,咬了咬,眼中立刻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忙不迭地往后厨跑去。
“烂官!”
大总管把手中的铜钱收起来,低声咒骂了一句,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孙传庭的额头上青筋暴跳!
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真想现在就收拾了这个大内总管,看他信不信!
酒菜陆续上桌,大总管毫不客气,抱起一个大猪蹄就开始狼吞虎咽,那风卷残云般的吃相,看上去真是香极了!
练武的人饭量都不小,三个猪蹄下肚外加两壶酒,桌上的菜肴已经所剩无几。
“咕嘟!”
镇抚大人本来打算保持点矜持,但这酒菜的香气实在诱人,思虑片刻,他也拿起一只猪蹄——不过他是用筷子夹着啃,然后倒了一杯酒,边吃边喝,尽可能地与大总管保持着距离和差异。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大总管背靠着酒馆的柱子,开始仔细清点自己这一天辛辛苦苦赚来的收入——一百枚铜钱,他竟然数了八遍!
“今天挣了多少?”
半饱的镇抚大人斜瞥了一眼沉浸于数钱的大总管,语气里满是不屑地问道。
“二两银子!”
大总管从怀里掏出两块形状不规则的银锭,满脸得意地说:“这些都是咱实实在在的血汗钱,跟你们那些贪官污吏捞的钱可不一样!”
……
二两银子加上一百文钱,几乎是大总管近一个月的辛勤所得。他对这笔钱格外地珍视。
“魏公公,吃饱喝足了,讲讲你在煤矿的工作经历呗?”
孙传庭修养功夫做得很足,面对大总管的一连串侮辱,他并未动怒,而是饶有兴趣地追问。
主要是因为打不过人家啊!
“没什么特别的,钱庄、内库,以及国家经济通道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就闲着没事干,转悠到煤矿来了。”
大总管的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那一天我穿着粗布短衣,矿头把我错认成了贫困的老者,出于同情给了我一把铁锹,稀里糊涂地就被带进了矿井。
说实话,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待。”
自从十四岁那年魏忠自宫入宫成为宦官以来,几十年宦海沉浮,他见识过无数人,受够了脸色,尝遍了艰辛,唯独未曾被人怜悯过。
进入宫廷之后,不管是大太监还是小太监,在骨子里都遵循着“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生存法则,而怜悯这种情绪,对他们来说最是没有用处的。
因此,无论是魏忠还是别人,都没有真正体会过被人怜悯的感觉。只要落在魏忠手里的人,终究有一天会被他一一摆平,无论对方是敌人还是朋友,这根本无关紧要。
然而世事难料,从未想过走出皇宫的魏忠,竟然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座凄苦的煤矿上,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仿佛宦官的缺陷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倒是有心用怜悯的眼光看你,不过又怕你会翻脸弄死我。”
孙传庭冷笑一声,压根儿不相信这位老阉党嘴里的这套说辞,语气不佳地回到正题:“关于无烟煤的利益分配问题。
陛下已经以七千万纹银的价格买断了整个山西的无烟煤矿产,内阁也对此表示认可。
但是目前内库空虚,无烟煤开采的所有费用都由国库承担,这样显然是不公平的。
因此,陛下和内阁协商一致,决定将售卖无烟煤所得的利润,其中六成归内库和钱庄,剩下的四成归国库。
这是我带来的陛下的圣旨和内阁的手谕,请魏公公过目。”
其实,皇帝的圣旨和内阁的手谕并无太大区别,除了印章不同以外,内容基本一样。
孙传庭小心翼翼地将这两份文件递给大总管,眼里满是戒备和疑虑。
毕竟大总管“饕餮”和“貔貅”的名声在京城里早已人尽皆知,身为朝廷官员的孙承宗对此早就有所耳闻。
当时,镇抚大人对这两个称号还存有疑问,但今天亲眼目睹大总管连一百文钱都舍不得花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这些传言的真实性。
镇抚大人担心万一触动了大总管“饕餮”的贪婪之心,他可能会撕毁圣旨和手谕,企图独占无烟煤的全部利润,那样的话事情就棘手了。
“没问题!”
还好,大总管看过圣旨和手谕后,点头表示认同,并未在利润分配上纠缠不清。
“明确了利润分配之后,接下来就是责任划分的问题。”
镇抚大人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内阁负责无烟煤的开采工作,并全权委托大同镇进行具体开采事务。
而内库则负责无烟煤的销售事宜,相应地,全权委托大总管的钱庄来进行操作。
同时,陛下和内阁还要求,开采无烟煤的主要目的应当是为了惠及我国朝百姓,保证百姓们冬天不会因为寒冷而冻死,所以售价不宜过高。
根据无烟煤开采过程中所需的人力、物力等各种成本计算,每斤无烟煤出厂价定为四文钱,内阁拟定的零售价为七文钱,不过考虑到运输和销售环节的成本,市场最高限价可以设定为每斤十文钱。
魏公公,内阁的要求很简单,每卖出一斤无烟煤,您只需从中获取两文八厘的利润即可,至于能否卖得更高,那就看您的能力了。”
今年的情况比较紧迫,估计在寒冬来临前勉强能开采三千万吨无烟煤,也就是六千万斤。
如果按每斤十文钱的市场价格计算,总共能卖出六亿文钱,也就是六十万两银子。减去给内阁的二十八万两银子分成,再加上销售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一年下来也就赚了个不到三十万两银子。
“不行,必须提高价格!”
一听这话,大总管立刻火冒三丈,瞪着眼睛紧紧盯着镇抚大人,冷冷一笑:“我们内库为无烟煤项目投入了七千万两纹银,可不是为了每年只能赚取三十万两纹银这么点收益!”
你以为我不知道呢,普通的煤炭价格至少也要十个铜板往上,那为什么偏偏要在无烟煤上面砍价?内阁要么就是在糊弄朝廷内部没人懂行,要么就是打算欺骗皇上、蔑视君权啊。”
砸下去七千万银子的投入!
结果一年才回收到三十万两银子!
就算之后无烟煤的用量不断增加,一年最多也就只能回收五十万两银子而已!
要等到一百年后才能赚回本金呐!
这位大总管感觉自己都已经凉透了,还没等把投资的钱全收回来,估计自己都要死不瞑目了!
“大总管你先别急!”
那位镇抚大人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旨,递给大总管,并解释道:“你知道山西无烟煤的储藏量吗?”
“不知道。”
“整个山西省范围内,大约有五百亿吨无烟煤储量,足够我们国家开采整整一千年呢!关于无烟煤售价比普通煤低这件事,内阁将会制定相关的法规,限制购买和使用的数量以及条件。”
镇抚大人喝了一口茶,大声说道:“而每年仅靠五十万两纹银进账,一千年后就是五亿两纹银!这就是七倍的利润啊!陛下目光长远,动用了宫内的所有金银财宝进行投入,换来了我们皇家千年内无需担忧金银短缺的问题!大总管,您心里明白得很,皇宫一年的实际开销,能不能达到五十万两银子呢?”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大总管的心,皇宫一年的花费,绝对不超过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银子,即便是皇帝一年的花销再怎么高,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目!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不对劲!”
大总管猛地抬起了头,声音逐渐加大,甚至运上了内力,声浪传播出去几百米远!
“您是不是想说,锦衣卫和东厂的开支问题呢?”
镇抚大人并未显得慌乱,从容不迫地从怀里又拿出一份密文,笑着说:“从今年开始,锦衣卫和东厂的所有花费,都将由国库来承担!换句话说,锦衣卫和东厂,将有可能被允许介入朝廷政务!您一直挂念的那个宦官势力,在不久的将来或许有机会得以试验啊!”
“什么?”
大总管内心震撼无比,口中反复念叨着:“按照皇上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锦衣卫和东厂参与朝廷事务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总管,看样子您真是久居矿井之中,对外面的世界变化不太了解了。如今天下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革,您,应该回京城去看看了!”
“回京!回京!”
注释:本文中的评论答疑部分指出,故事中的潮商徽商走出海外的视角,所讲述的历史背景是有真实依据的,对此感兴趣的读者老爷们可以自行查阅资料。当时的大明朝,已经有了东西方交融的现象,只不过后来因为后金入侵,这些美好的景象都被破坏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