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章抱着付苏，一路不带停，快到原点时，不知从哪儿生出的触手，利落缠住男人的脚踝，伴随拉力，两人重重摔倒。
    付苏磕在地上，疼得要骂，抬头却见鬼章被触手直直拽入，心中一紧，下意识伸出五指，念起咒语。
    与此同时，暮那舍抓着蛇杖，宛如利剑在手，迅速将触手斩断，拽着鬼章离开。
    三人沿着楼梯往下跑，却发现面前冒出堵堵墙来，再回头望，更是不见那名红衣女的身影。
    “坏了！怎么是死路？！”余光瞥见不断逼近的触手，付苏表情一沉。
    “没关系。”相比付苏的焦虑，鬼章反倒从容得多。
    “来多少我就干多少。”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暗器，五指相夹，嗖的射出，将正在运动的触手钉死，触手挣扎几下，停止不动。
    暮那舍见状，尤其打量了男人一眼。
    “看什么看。”鬼章别过耳发，“没见过啊？”
    “只是觉得，你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暮那舍眼神微眯，“怎么，商会会长一直在藏拙？”
    “还是说，你其实是外来的间谍？”
    “毒蛇，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鬼章微微一笑。
    暮那舍不由皱眉，而在此分神期间，地面开始震动，周围的书架像有了生命似的，齐刷刷跑向三人，将他们围在死角。
    “我...怎么感觉这些书架想要杀死我们？”付苏谨慎开口。
    “自信点。”鬼章说，“就是想要杀死我们。”
    话音刚落，书架就跟受到指引一般，移动速度骤然加快，将现存空间挤压至最小。
    “我说毒蛇，你那蛇杖不是挺厉害的吗？快帮忙啊！”鬼章托着即将倒塌的书架大喊。
    “你怎么知道的？”暮那舍睨他一眼，摩挲着杖头。
    “我两只眼睛看到的，不行吗？”
    边上的付苏同样惊慌，“黑夜，你不是说要保证我性命无虞吗？”
    男人敛眸，转动着蛇杖，将杖身对准书架，“当然，我说到做到。”
    他当即将蛇杖插入付苏面前的书架，砰的一声，书架爆开，激起一地的灰尘。
    付苏呛得连声咳嗽，而暮那舍瞟过一眼正被俩书架挤压的鬼章，勾唇道：“不过我只说保护你，至于咱们会长，本事这么大，想必不需要，我就爱莫能助了。”
    鬼章冷笑一声，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弯刀，将其放在两个书架中间，代替胳膊抵挡。
    书架们较起劲，拼命向内挤压，腰刀依稀颤抖，摇摇欲坠，似乎坚持不久。
    鬼章攥着腰刀一头，拼命往后拉，同时弯腰往外跑，刀身离开的刹那，俩书架扑在一起，书架上的书零零散散，如仙女散花，悉数落下。
    触手从灰尘后冒出头，瞄准男人就射，他手起刀落，一举割下触手头，一根在空中蠕动，滋生出新的部分。
    “杀也杀不死，躲也躲不掉！”鬼章一边骂着，一边回头，习惯性冲付苏道：“付苏！快想办法啊！”
    少女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叫付苏？”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吧？！”鬼章躲过长成的触手，再次割下其首。
    “这玩意能用傀儡术操控吗？”他伸脚一踹，将刚刚割下的触手踢给少女。
    “......”
    付苏盯着脚边的陋物一言不发，而暮那舍扫清面前行走的书架，抓着她要离开。
    “我们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付苏突然道。
    “好端端的，你管他做什么？”暮那舍皱眉。
    付苏闻言沉默，老实讲她也不清楚缘由。
    “因为他刚刚救过我。”
    “而且......”付苏瞟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书，“他的话不无道理，要是我学会了傀儡术，说不准我能暂时控制触手不再攻击我们。”
    暮那舍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地上一众书，“那你还记得先前那本记载乌勒族秘书的书在哪吗？”
    “好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鬼章的声音骤然传来，才将其打破。
    “付苏！你直接割下触手的皮肤组织，念你最熟的咒语就成了！”
    少女一怔，再次看向男人的目光充满疑惑。
    “我说真的！没骗你！”鬼章一脚踹开书架，赶到她身边，抓着弯刀，用力割下一块触手皮肤组织，递给她。
    “时间不等人！快啊！”
    付苏并未出声，直接接过，抓着触手皮肤组织，闭眼默念。
    忽然之间，触手与书架接连停止，像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鬼章瘫坐在地，一身汗水，“得救了。”
    “喂，你怎么知道傀儡术的使用方法的？”付苏观察着男人表情，很是疑惑。
    “方才看书上写的。”鬼章勾唇，“我记性好吧。”
    “你能看这么快？”付苏半信半疑。
    正说着，暮那舍插话道：“既然危机已除，现在可以帮我寻找手帕了吧？”
    “付苏，你快帮他找。”这回连鬼章都在催促。
    付苏夹在中间，眉头皱得更紧。
    好家伙，这又是闹哪出。
    她懒得追究，念及救命恩情，只好掐诀念咒，手指相并，开始盘算。
    过了两三分钟，少女方才停下，她指指拦在三人面前的墙，神情凝重。
    “在这里。”
    “你算准了吗？”鬼章脱口，“手帕怎么会在墙里面？”
    付苏不耐烦道：“不信我可以不找我算啊！”
    “况且我又没说一定在墙里边！”她抓狂，“也有可能是在后面啊！”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又没墙！”
    “她说的不错。”暮那舍望着面前的墙道：“进入藏书楼的人很多，可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至今却不见其他人来，想必是这些墙将我们与外界隔绝了。”
    他眸光一转，“估计我们现在和外界分处两个不同的空间。”
    “照你这么说，所有触发规则的人都被墙隔离了。”鬼章指指他手中的蛇杖。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能轰碎书架吗？那你快把这墙一起轰碎啊。”
    “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暮那舍说，“树核一事与我无关，会长不必把火发在我身上。”
    鬼章呵呵一笑，扭头不再搭话。
    而付苏捏着山根，伸手附着在墙上，早前的触手再次活动，瞄准墙体，发动突然袭击。
    轰隆一声，墙面被触手撞出一个大洞，鬼章惊讶不已。
    “果然，天国传信屁都不是。”
    其余俩人莫名其妙看着他，而鬼章摆摆手，就着触手破开的大洞，俯身钻入墙的背后。
    “毒蛇，你分析得不错，这墙确实是屏障。”落地后，瞧见墙后光景，鬼章感叹道。
    而一人瞧见突然从墙后钻出的三人，吓得两腿发抖。
    “你、你们怎么从墙里出来的？！”
    “你们是人是鬼？！”
    鬼章没好气道：“有我这么帅的鬼吗？”
    “......”
    那人放下书，扭头就跑，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付苏再次发动咒术，寻找手帕下落，一路引着俩人，走过拐角。
    “等等。”暮那舍忽然出声，“这里好像刚才来过。”
    鬼章环绕四周，也觉得有些熟悉，只是眼睛瞟到尽头的标牌，不由道：“之前没见过那牌子，说不准人家藏书楼每层都装修得一样呢。”
    他快步上前，想要看清标牌，用红色颜料书写的两个诺大“禁地”字体突兀闯入，刺得他眯了眯眼。
    “规则第六条，不得私入禁地。”鬼章盯着标牌喃喃，“这手帕还真会找地方藏。”
    暮那舍同样留意到鲜明的标牌，他回眸，询问少女，“你确定手帕在这一层？”
    付苏点头，“我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召唤力量。”
    男人移开视线，从怀中摸出三枚金属球，朝着标牌扔去。
    落地的刹那，生出三只红血幻兽犬，它们齐头并进，迅速越过标牌，冲向未知。
    三人在外，最初还能听见幻兽犬的脚步，只是过了一会儿，却是寂静无声，再也不见其归来。
    付苏咽了咽喉咙，“你们确定要进去？”
    鬼章和暮那舍异口同声，“当然。”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付苏，贪生怕死可不是你的风格。”鬼章一把抓起她的手，提高了音量，“咱们要死得一起死！”
    “滚开！谁要和你死一起！”
    和男人怼来怼去的场景似乎上演过无数次，付苏有些发懵，而对方却是一个劲盯着她，想要确认什么。
    “你想起来了？”
    “什么？”
    付苏从男人眼中看出些许失落，不由正色道：“休想拿这种话术忽悠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们进去的！”
    她下巴一昂，稍显得意，“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傀儡术我已经学会，现在我要出去了！”
    “那太可惜了。”鬼章忽然感叹起来，令少女心中七上八下。
    “其实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男人眼中闪过狡黠。
    “你的傀儡术只学到了一半。”鬼章嘻嘻一笑，“光控制触手有什么用，你会控制人吗？”
    付苏一时怔愣，意识到自己被耍，当即踩了男人一脚。
    鬼章痛得倒吸冷气，脸上要笑不笑，继续卖弄嘴皮，“可我知道哦。”
    “所以你得跟我们一起进去，不然我死了，你就不知道怎么用傀儡术控制人了。”
    “我用得着你？”付苏反驳，“我回去翻翻记载乌勒秘术的书不就行了？”
    “不好意思。”鬼章耸耸肩，“刚刚和触手打斗的时候，那本书已经光荣殉职，被碾碎了。”
    “你...！”付苏怒不可遏，“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对方被骂，不怒反笑，“嘿嘿，付苏，要死一起死呗。”
    暮那舍不再和俩人纠缠，握着蛇杖，径直走过，直入禁地。
    “喂！找死不是你这么个找法！”付苏出口，却被鬼章摁住。
    “让他去呗，为我们探路。”
    “横竖他是红冰台的黑夜，死不了。”
    标牌背后，是一片深黑，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光，没有声音，若置身其中，颇有种被未知吸收的恐惧。
    暮那舍握着蛇杖，越过标牌，走过三两步，杖头轻叩地面，瞬间迸发出幽绿的光。
    光芒凝成光线，四下分溢，如同一张蛛网，连接各处，点亮黑暗一方。
    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
    暮那舍不由蹙眉，循着光亮前进，路途时不时听到惨叫动荡，或许是某个被墙隔开的空间正在重映恐怖，又或者是有人触发了规则，陷入困境。
    总之，这更像是个时光走廊，让踏入其中的人深陷过去。
    快到一半时，前边出现一个黑影，暮那舍不由停步，手抓着蛇杖，表情严肃。
    “谁在那？”
    他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只等黑影扑来，就挥舞蛇杖，一击必中。
    等幽绿的光蔓延至黑影身边，透过光影，他才惊觉。
    如瀑长发，曼妙身姿，手中抓着把斧头，在黑暗中闪着银光。
    “白虹？！”
    暮那舍瞳孔一震，当即将蛇杖攥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商瞧清来人，尤其是那头耀眼的金发，心中了然。
    “我在哪里，应该没必要和你汇报吧？”
    暮那舍勾唇，“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自大又狂妄。”
    “彼此彼此。”
    “是你杀了我的幻兽犬？”
    倪商一愣，“你怎么张口就来？”
    男人见她反应不似说谎，不由一愣，心中生出不安的念头，当即要回头。
    这时，一股黏液凭空滋生，溅到了手肘。
    暮那舍正要触摸，却听女人开口，“别碰！”
    她指着地上的黏液道：“这些应该就是你的幻兽犬。”
    男人低头，这才发觉脚底全是液体，早前放出的幻兽犬大概是被腐蚀，化成了一滩。
    “诶？毒蛇，你怎么不走了？”
    听到鬼章的声音，倪商不由一愣，而俩人从后走来，瞧见女人，也疑惑不已。
    “你是......”
    哗啦一声，黏液如同瀑布，从众人头顶倾泻，倪商瞳孔一震，扭头就跑。
    而鬼章下意识抓着付苏，紧跟其后。
    “喂！你跟着她做什么！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那也总比跟着这毒蛇好啊！”鬼章叫嚣道：“你没看见那毒蛇身上都冒烟了吗？！”
    付苏闻言扭头，果然如鬼章所说，暮那舍胳膊肘生出团团烟雾。
    “这液体具有腐蚀性，那家伙被淋到了。”鬼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