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完后的季末有些口渴,随手抓了一把白雪,放入嘴中,此刻因为寒冷,他的全身已经都没了知觉。
仅存的直觉告诉季末,或许,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无力反抗的季末索性躺倒地面,将仅剩的左臂摊开,全身在雪地中摩擦。
他再一次望向天空,这一次却什么都看不到,他轻声呢喃。
“要死了啊。”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吧。”
“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呢。”
季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谁会来救我呢。”
“昆家?还是那些狩猎者。”
季末也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不会再有人来。
疾病已经让他无力挣扎,他抬起左臂,伸向天空,颤抖的手缓缓握拳。
“可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都坚持到了现在。”
“明明都舍弃了一切。”
“我只是想要活着啊。”
想着想着,季末突然一愣。
忽然回忆起当初父母离世时的景象,他怅然的吐出一口白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想要活着啊。”
“我早就累了···”
“该休息了····”
低垂的眼眸缓缓闭合。
迷离的目光中,虚无的皇冠缓缓浮现在他的身前,季末无神的眼瞳中倒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冰天雪地之中,干裂的嘴唇微动。
“我···还不能死。”
“我···答应过他的。”
“我···还要复活他们的。”
季末像是有了新的力量,用仅存的左臂,艰难的站起身来。
起身后他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将仅存的意识唤醒。
“我要回家。”
“起码,也要死在家里。”
季末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开启了回家的旅程。
……
大雪纷飞的悬崖边,季末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向远方前行。
朦胧的身影从他的身边掠过,过去的画面从他的身边浮现。
他好像回到了记忆长廊,一幕幕曾经发生的事情从他的身边划过。
勾引着他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疲惫的季末多次想要停下,可又被无形的牵引带走。
轻声呢喃在他耳边回响,“不是这里。”
“不要停下。”
“风雪再大,也要继续前行。”
“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着自己。”
就这样,季末闭上双眼,无视周围的一切,向遥远的地方不断前行。
漫长的时光中,他突然听到清脆的女声。
遥远而又飘渺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
“少爷~少爷。”
“等等我····”
那是独属于林淼淼的声线,前行的季末突然驻足,模糊的意识似乎想起什么。
“是淼淼啊,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被季家抓到吧···”
思考片刻,季末再次抬起脚步,缓慢前行。
“一直走,不能停下。”
季末只当自己是脑海中想到了关于林淼淼的事情。
毕竟记忆长廊中也有关于林淼淼的一份。
飘渺的女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近。
季末闭着眼睛,将含笑当作拐杖,踉踉跄跄地前行,偶尔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一眼前方的道路。
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到了极限,之所以还未停下,便是心中的最后一口气还在支撑着他。
季末走了很久,场景却没有任何变化,失去理智的他到最后也不过是在原地踏步,兜兜转转也没能走出悬崖。
这些事情他也早就心知肚明。
清脆的女声越来越近,轻柔的手掌拍在季末身上,将他搂到怀中。
早就失去力量的季末被这轻轻一拉,便失去了平衡。
毛茸茸的帽子之下,熟悉的面孔再次显现,本就意识模糊的季末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濒死前的最后幻觉。
但这样,好像也不赖。
季末露出温柔的笑容,抬起仅存的左臂,摸向她的脸颊。
如梦呓般轻轻开口:“你···怎么···来了。”
“快跑。”
“白水山,不能待了。”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林淼淼用力将季末抬正,她的表情并无往日般焦急,也没有常见的喜悦。
她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悦,又好像有些悲悯。
麻木的季末突然感受到一股推力,掌中落下的含笑不知何时,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透骨的寒意将消散的意识重新拉回,剑柄之上,熟悉的小手紧紧握住。
季末低垂着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胸膛。
他的目光中罕见的有了一丝迷茫。
随后他轻笑一声,“是梦啊。”
“不是哦”
清脆的声音反驳了他的话语。
炽烈的火焰从林淼淼的身上燃烧,她冰冷的眼瞳望向季末。
透骨的寒冷中,季末感受到了一丝炙热,被刺穿的心脏中也传来疼痛。
“季末,你的任务完成了。”
红唇轻轻蠕动,说出的话却震碎季末的心神。
“完成得很好,不枉我自小被安插在你的身边。”
“你的那封信,我收到了,不然我也会陷入险境。”
“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
“让我多年的潜伏没有失败,让我也能品尝到成功的喜悦。”
跳动的心脏逐渐停息,冰冷的身体逐渐无力,季末的双腿在无知觉,他双腿无力,身子向下瘫软,却又被含笑提起。
不知道是不是林淼淼的刻意所为,锋利的含笑没有将他劈成两半。
他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吐出一口白气。
林淼淼停顿片刻,清冷的目光好似想到什么。
“念你多年的旧情上,我留你一个全尸。”
林淼淼抬着季末的身躯,走到悬崖边上,白皙的手扶住季末的肩膀,握住含笑的手一点点拔出。
而季末的身体高悬在悬崖之外,疼痛已经没了意义,他的心脏早已破碎,若不是林淼淼有意为之,他早已一命呜呼,他最后的目光紧紧盯住林淼淼的眼瞳。
可却没有看出她眼中有一丝犹豫,有一丝叹息。
生命的最后季末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冰晶从眼角滑落,随着含笑的抽离,季末也从高空坠落,落入万丈深渊。
这是注定的死亡,是无可避免的结果,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