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你穿这身，我刚才还真没认出来。”
    农贸市场，水果批发商钱大毛眉毛一挑，拍了拍石师傅的新衣装。
    石师傅老脸一红。
    做了近二十年的拉货师傅，他平日里哪里用得着穿正装。
    好在二十年买的高档中山装，到现在仍不过时。
    钱大毛当初是石师傅的合作伙伴之一，做事小心，做生意稳扎稳打。
    当初他总劝钱大毛要抓住机会。
    结果到现在，反而就钱大毛活的最滋润。
    在整个农贸市场，掌握着大量资源。
    石师傅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自己的身份，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道：
    “老钱，这个季节的草莓，芒果，粑粑柑，质量最好的那批，给我推荐下。”
    “自己吃？给孙子的？我就说你平时也吃点好的，放心，尖货这次让你吃个够。”
    钱大毛对石师傅当年的照顾一直记在心里，可惜老石一直不愿意接受他的恩惠。
    这次主动过来，钱大毛很是开心，起身主动去拿。
    “不是，是我们老板要进的货。”石师傅摆了摆手。
    “你们老板？”钱大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个老几叫什么来着？姓郝？”
    他对石师傅原先老板有些印象。
    抠门，只拿最次的货，还照死的砍价。
    每次来都能吵起来。
    合作几次后，就中断联系了。
    现在又转性了？要拿好货？
    “我们超市换新老板了，只要质量最好的。”石师傅摸了摸脑袋。
    “那可不便宜，既然是新老板，第一次合作。”
    钱大毛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老石你也知道，生鲜货，我这里的预付款起码百分之七十。”
    老板需要，可就是在商言商了。
    “这个放心，老板说直接付全款。”
    石师傅腰板直了一些，底气十足。
    “啥？”钱大毛掏了掏耳朵。
    石师傅老板的超市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
    这种规模的超市，很多供货商都是争着铺货，卖完再结款。
    生鲜水果牵扯到时令，在银石市，预付一半货款是基本操作。
    可从来没有听过直接付全款的道理。
    “生瓜蛋子？”钱大毛想到一个可能性。
    “算是吧。”石师傅也赞同这个说法。
    “老石，坐坐坐。”钱大毛瞬间变脸，热情洋溢。
    肯付全款的，都是财神爷。
    那得供着！
    石师傅并没有坐，拉着钱大毛去看货品。
    他迫切的想要重新恢复对产品质量的把控力。
    方法很简单，多看，多尝。
    他必须尽全力，帮助林老板选出质量最高，但是价格不贵的产品。
    实力足够的话，找到原产地才最好。
    但是以目前的进货量，钱大毛这个市级的大批发商，就已经是极限。
    想是这么想，石师傅也没有在钱大毛这一家吊死。
    整个市场都转了个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确定了不少货物后，他还打听到一家质量极佳的草莓供应商。
    和芒果，菠萝不一样。
    草莓不耐运输，基本都是本地产，大规模化极少。
    这也导致小型草莓种植园多如牛毛。
    各家品质不一，极难把控。
    想要找到合适的草莓供应，需要耐心以及运气。
    石师傅跑遍整个市场，打听到一家有些奇怪的供货商，位于银石城郊外。
    他刚开着摩托三轮寻到马小三草莓种植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
    “对，怎么着吧，没得商量，一点也不能还价，必须全款，天王老子来都一样。”
    “好好好，够狂，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一个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走出草莓棚，骂骂咧咧。
    经过石师傅身边，中年男子转头呸了一口：
    “迟早药丸的玩意。”
    石师傅脱下帽子，额头见汗。
    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这家货品质量绝对没问题。
    但是老板脾气大，嘴臭，事多。
    和其合作的，都忍受不了。
    一个小小草莓园，谁会惯着你。
    要不是石师傅属实想贯彻林耀丰思想，必须整最好的，否则也也寻不到这里。
    正思索接下来怎么做时，一个歪着脑袋，手拿小铁铲的年轻人走出面前大棚。
    看到陌生的拉货师傅，以及停的摩托三轮车，马小三火冒六丈，指了指大门：
    “喂，老头，眼瞎啊！”
    “没看到这是私人场地，进来做什么！”
    “撞坏我大棚，你赔的起吗？赶紧走！”
    马小三是个做事严谨到变态的人。
    除了种植环节外，为了保证货品在运输过程中不出现意外，都是亲自送货。
    所以没有货车会来这里，和他合作的老板都知道。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拉货师傅溜达到这。
    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随便闯进来，真是不开眼。
    石师傅被骂的一时间愣住。
    嚯！~
    这年轻人，脾气比传闻中的还要大。
    吃枪药了？
    石师傅这个年龄也不会和年轻人一般见识，没有顺着话头走，甩了甩帽子道：
    “马老板，我是来看看你的草莓，好的话，准备拿些去卖。”
    “卖？是自己吃吧。”马小三目光在摩托三轮车上一扫，摆了摆手：
    “走走走，我这里不做采摘园生意。”
    石师傅哪里不知道年轻人所想。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分明是看不起他骑个摩托三轮车过来。
    要是再穿个平时的工作服，指不定已经被架出去。
    石师傅上来了一点火气，扫了一眼几个大棚道：
    “你的货要是真的还行，我就把你每天的出货量都拿了。”
    没等马小三开口，石师傅皱眉道：
    “就你这些个大棚，我看一天最多三四百斤。”
    惠民超市一天当然吃不下这么多，但是做生意就这样，先漫天要价，再就地还钱。
    量大，价格肯定低点不是。
    “嗯？”马小三有些意外。
    这老家伙，竟然能将他每天的出货量说出来。
    行啊，有点东西。
    不过实际上，他最近出货量极少。
    一天不过二十斤，再不卖出去，大量草莓就要烂在地里。
    这些年，和他合作的老板，一个个弃他而去。
    明明经过他的努力，草莓质量是愈来愈好。
    他甚至可以夸口，整个银石市，就没有比他草莓更甜更香的。
    培育出来的小马草莓，一天出货四百斤才算正常。
    作为农业大学专职研究草莓的优秀毕业生，他马小三，岂是浪得虚名。
    问题是，怎么生意越做越差了。
    真尼玛的，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马小三百思不得其解。
    价格？比起他付出的心血以及资金技术，并不高。
    嘴臭？哪个老板嫌钱咬手，他嘴臭点怎么了。
    大学老师都说了，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
    一定不是这个原因。
    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市场上便宜的草莓太多。
    老板都不识货！
    一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
    “喂!”
    一道喊声，将马小三喊回到现实。
    “哦哦，刚才说到哪了？看货是吧？没问题！”
    马小三看着石师傅满脸褶皱，光秃秃的脑袋，仍旧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老板，伸出一指道：
    “先说好，我的货不还价，十元一斤，必须付全款！”
    “还有，试吃也是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