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什么?
或者说……
我要做什么?
当星芒划破夜空,是陨落的群星在燃烧最后的夜幕,预祝黎明的降临。
丝丝缕缕的灼热涌上心头,是不经意间提起的过往沉重而无法割舍。
我们的抉择在如此繁华的世纪显得格外苍白,却又是那么的值得歌颂。
雨,悄然而至。
淅淅沥沥,拖拖拉拉,似乎是不愿毁掉群星的色彩,又不得不展现秩序的压迫。
面对祂。
我们……
真的明白吗?
自己要做的事……
“顾铖,你想明白了吗?”
“现在,你还有考虑的机会,进去以后……”
“就由不得你了。”
顾铖被拦在实验室门外,被梅比乌斯劝说着。
“总部已经注意到科学院和博士院近期的异常了……你这是在冒险。”
二者明明没有过多的交流,可眼眸中给予彼此的情绪却是如此复杂。
顾铖想要走进实验室的大门,似乎融入黑暗才是他最为理智的选择。
只可惜,梅比乌斯并没有让他如意。
她仍旧站在顾铖面前,固执的样子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
顾铖深吸一口气,看向梅比乌斯的眼神愈发沉重。
“就算我不接受手术又能如何?”
“崩坏病患者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有接受手术才有可能让身体容纳病毒,有司帕西教授在……罢了。”
他扶住梅比乌斯的肩,眼眸中的决然与感情无比真挚。
“说是急功近利也好……这是难得的机会。”
“现在,组织研发的特效药并没有作用,我若不做些什么,疫苗的研发进度只会一拖再拖。”
研究员的特征正所谓与疯子并无二致。
他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双标”,以至于梅比乌斯毫不留情的否定着顾铖的决心。
无可厚非……但他必须要做。
“梅比乌斯,这与你构想的人体改造方向并无不同,无非是更单调一些。”
“于我而言,病毒的同化手术要比起别人容易许多。梅比乌斯……你也不想错失机会来见证我这样的‘素材’吧?”
“这是蜕变,蛇蛇。”
他捏了捏梅比乌斯的脸,想让后者露出一丝笑容。
可他并没有成功。
“你已经克服了战后创伤,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我明明可以缓解你的症状!”
“你的身体与普通人不同,顾铖……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你可以的!让我试试就好。”
梅比乌斯还是坚定不移的挡在顾铖的面前,似乎之前提起进行这样手术的人不是她那样。
后悔?
也许吧……
起码,现在的她不想让顾铖以身试险。
若只是压制……梅比乌斯相信自己做得到帮助顾铖缓解崩坏病的症状。
顾铖摇了摇头。
“梅比乌斯,无论成功与否,这场手术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格外重要。”
“我们没办法确定未来的具体情况。”
顾铖的决心很是坚定,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病毒中存在着我们不得而知的能量,仅仅依靠古籍中的信息还不够,我们仍需要‘先行者的经验’,而我,愿意成为这样的先行者。”
顾铖又叹了口气。
“梅比乌斯,只要经历这场手术,我们就可以得到有关崩坏病的详细信息,甚至是【崩坏】本身的数据。”
“如果成功的话……”
顾铖顿了顿,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梅比乌斯。”
“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面对着顾铖如此的注视与那副笑容,梅比乌斯做好的打算再次崩塌。
她已经后悔最开始的决定了……
“一定要这样?”
“哪怕你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
“哪怕……你可能再也没办法从手术台上下来?”
梅比乌斯冷着脸对顾铖说道。
那双眼眸虽是凛冽而漠然,却又带着迟疑的颤抖。
她多么希望顾铖能够回绝自己的请求。
“抱歉,唯有这点我是没办法让步的。”
顾铖长舒一口气后显得更加轻松,以至于此时的语气愈发自信,像是带着魔力那样。
“我不喜欢你对我说‘抱歉’……”
梅比乌斯低下了头。
“你姐姐似乎并不在意你的选择。”
“还是说……”
“她早就知道了你的想法?”
她又说道,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也许吧……”
“毕竟,我们有彼此必须要做的事情,也都有必须要面对的未来。”
“我们相互弥补,不会因为对方的种种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我们躬身于黑暗,总需要有人在光芒中歌颂历史。”
顾铖摇了摇头。
“我会向你证明,我可以活着回来。”
“你的请求……”
“我向来是不愿意拒绝的。”
他抹掉梅比乌斯脸颊上湿润的两行银线,又刮了刮她的琼鼻。
为了填补这份自卑,他的自以为是总要因此燃烧。
哪怕……
疼痛如蛆蚀骨,寒芒刀割凌迟。
冰冷的刀刃划过皮肤,是内敛的刺痛。
病毒的存在加剧了血肉撕裂时的疼痛,似乎是在告诫渎神者的无知。
病毒像是在骨髓中扎根生长一样,从血肉中宛如藤蔓般蔓延,又轮转至心脏分散在身体各处。
血肉滋养着它,而它又贪婪的啃食着宿主的灵魂。
它宛如烈火,燃烧着人的生命,是类似于碳化的过程又更为复杂。
它,来自【崩坏】。
而我们自当以【崩坏】维护。
“如何?”
地中海的白衣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已经将本体崩坏源信息素注射进体内的“实验体”时,满眼都是紧张。
“说来奇怪,相对于其他病患,顾铖的身体似乎更加稳定。”
“与其说病毒是在吞噬身躯倒不如说……”
“顾铖的身体与病毒做到了相互同化。”
一位研究员报告道。
“这样吗?”
司帕西点了点头,打发走研究员后又叹了口气,似乎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在那对反光的镜片中,一双眼眸正散发着几分不被理解的疯狂。
“人感染病毒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不能将其压制,那么就会变成‘丧尸’一样的生物。”
“而动物也是如此……”
司帕西缓缓说着,可四下无人的环境看起来反而让这位老教授有些自言自语的样子。
“病毒在吞噬血肉的同时竟又释放着那种感染其他生物的能量来维持你的生命力……”
“顾铖,你的身体究竟为什么和其他人不同?”
“这是否和抗药性一样呢?”
“细胞与病毒之间……是否存在着适应性?”
司帕西喃喃自语。
如果说,顾铖的身体可以主动分解病毒中的信息素,那他是否也能吸收那些被感染后的生物的基因?
以基因融合的手段来提升身体的强度,继而完全接纳病毒……并让其在繁衍的同时改变人体细胞……
嗡~
仪器中似乎闪过几缕光,让司帕西的思绪再次回归。
“不。”
“顾铖,你会为了科学而献身吗?”
他满是老茧的双手贴在玻璃上,双眼注视着玻璃仓中沉睡的顾铖。
现有的科技仍是没办法提供充足的支持,如果不是有梅比乌斯这样的人才,司帕西根本不敢想象这种未知的事物会有多么残酷。
一抹的希望都不曾出现过。
也正是此时,玻璃仓中的顾铖竟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教授!”
“顾铖体内的病毒信息素开始暴走了!”
远处负责监管实验设施的某个实验人员惊呼起来。
“因为崩坏源的注射,所以病毒受到刺激了吗?”
“只是如此的话……”
“我们还没办法打破这个平衡。”
司帕西摇了摇头。
“将从那些‘丧尸’体内提取到的血清注射进顾铖体内!”
他很快做出选择。
如果不能将猜想进行下去,他就不能排除构思中错误的地方。
“在吞噬!”
“素体内的细胞在病毒与能量的对抗中应激了!三者在不断融合!”
很快,司帕西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而他的眼眸也瞪大了几分。
不是因为结果……
而是因为过程。
病毒与能量输出同源,不论顾铖的特殊性,崩坏病患者体内的信息素竟真的如梅比乌斯所说是来自崩坏。
“……”
“把抑制病毒的特效药换成催化剂,在把本源的信息素浓度提高,准备好肾上腺素,我们……”
“就要打响和神明的战争了!”
司帕西开始孤注一掷。
既然天平开始倾斜,那他就要赌上一切去打破平衡。
铃!
实验室发出猛烈的警告声,来自司帕西的操作让病毒的活性大肆提高,但又碍于顾铖体内细胞的自我抵御特征而处处碰壁。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道道粉紫色的晶莹纹路便从顾铖身上生长出来并不断扩散。
像是紫棘花那样神秘而危险。
“美……”
“好美……”
司帕西不禁发出感慨。
那一道道纹路像是被花瓣覆盖的深幽小巷,是遮蔽住月华的朦胧月光。
它在掠夺,在挣扎。
在迎着光芒舞动,又在泥泞中奋力挣脱着枷锁。
顾铖的心率加快,细胞在沸腾,极高的活性带来了剧烈的疼痛。
也正是此时,由梅比乌斯的理论支撑的“崩坏研究工程”被司帕西完美的复刻在了顾铖身上。
也就是说,人类第一次对神明发起的挑战有了结果。
营养液中的顾铖也慢慢睁开了眼眸。
一双萦绕着灰白色光芒的眼睛格外空洞,似是丢失了灵魂那样。
“【秩序】”
司帕西在顾铖的口型中读出了这两个字……
轰!
随着地球某处发生的地震,人类在本世纪第一次因为文明的提升得到了神明的注视。
西伯利亚……
发生了异动。
可司帕西并不在意,尽管基地中的警报声已经震耳欲聋,可他仍是不管不顾的看着玻璃仓中的顾铖。
在对方体表上的纹路消散后,司帕西就知道……
这次同化实验,成功了。
而顾铖的特殊,也被形容成了“对崩坏的适应程度极高”。
我们的故事,也便从此开始……
当西伯利亚的战火与硝烟流逝后,第一次崩坏便如此潦草的结束了。
也许是逐火之蛾的反应太过迅速,又或许是第一律者的降临时间太短。
这位可以解析万物构造的【神】竟还是陨落在人的手中。
随着梅比乌斯与顾铖两个新晋研究人员的努力,逐火之蛾对崩坏的了解程度也在缓慢提升。
尽管二人的成果足以压过国际上所有人和在一起的成果,但他们仍旧没有因此骄傲自满,反而是愈发疲惫。
顾铖也在这次的同化实验后丢失了部分情绪感知功能与些许人的特性。
也在随后几次瞒着梅比乌斯进行的人体改造中彻底将身体改造成了具有容纳崩坏能存在的特征。
他距离人的距离也变得遥远起来……
第二次崩坏……
第三次崩坏……
每一次都是顾铖的身先士卒而让逐火之蛾有了一步登天的收获。
只是……
渴求希望之人总会因不可得之物而困扰终身。
“几个律者的身体还不够你研究的吗?”
“律者核心……”
“这样的说法可没办法打动高层。”
望着已经连续工作将近八十个小时的顾铖教授,已然有所疲惫梅比乌斯双手叉腰的说道。
顾铖表情平淡,虽然有意将余光留给梅比乌斯几分,可还是在认真对待着手头上的工作。
“第一律者的基因细胞早就失去了活性,其中的信息素也没能让我们有什么进展性的突破。”
“第二律者尽管让我们发现了有关虚数空间和其他事物的部分结构框架……”
“可最重要的,还是第三律者。”
顾铖淡然的说道。
“你还要去那种未知的地方经历未知的危险吗?”
“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那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接触的东西,顾铖!”
梅比乌斯皱着眉赶到顾铖身边,脸上的担忧与愤恨让她就要忍不住暴揍顾铖一顿。
“在我确定要为你排除荆棘时就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你可以冒险尝试突破人类的枷锁,我为何不可以帮你把这份力量的下限提升?”
顾铖瞥了眼有些气急败坏的梅比乌斯,可脸上也没有多出什么丰富的表情。
“随你!”
“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梅比乌斯冷哼一声,随手将刚才整理好的所有资料甩给顾铖,然后盯着后者气鼓鼓的,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我没说我要离开……”
“抱歉……”
顾铖叹了口气,又将杂乱的资料整理好后才再次看向梅比乌斯。
“我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梅比乌斯眯起眼眸,感觉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就要爆发出来。
“别担心,毕竟……”
“我可是律者,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顾铖微微一笑,脸上的自信格外开朗。
“我会找到适合你的崩坏兽基因的,相信我。”
他牵住梅比乌斯的手,总算是柔和下来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想象的决然。
似乎……
他真的害怕会失去对方。
他可以接受死亡,但至少……
要让他死在梅比乌斯前面。
也许对梅比乌斯会很残忍……
但他真的想象不到自己失去梅比乌斯的未来会怎么样。
自私也好……
软弱也罢。
在这份幻梦破碎之前,至少让他在做些什么吧。
让手中的这份炙热可以再多维持几分。
那喷涌到脸上的血液竟是如此滚烫与刺痛……
“梅比乌斯……”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