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艘小型货船在海面上缓缓行驶着。
开船的是张英,船上乘坐的则是曹子建,姜祥云,金不焕三人。
是的,曹子建并没有跟阿巴等人见上一面,就离开了虎头沟。
不过,这货船的最后目的地并不是淞沪,而是津门码头。
毕竟从虎头沟去到淞沪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根据曹子建的估计,没有一天一夜的航程压根到达不了。
而像张英这样的小货船,并不适合长途航行。
除了续航以外,船身摇晃也是很关键的一个点。
这一天一夜的航程,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于是乎,曹子建决定,先回津门码头。
然后乘坐轮船招商局的特快轮船去淞沪。
说是特快,但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优点就是舒适性比小货船要好上许多。
之所以不选择火车,主要是因为这会都是蒸汽火车。
最高时速也就在三十公里每小时。
所以,在时间花费上,不见得比轮船要快多少。
这会的曹子建正闭着眼睛,思考着去到淞沪后的打算。
淞沪,做为国内第一批开埠城市。
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就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当时,大批躲避战乱的富豪来到淞沪避难。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
使得淞沪成为华国第一大城市,是国内城市中独一档的存在。
尤其是在民国初期,西方列强无暇东顾,民族资本主义得到进一步发展。
商人抱着实业救国的思想,在淞沪建厂房、开工厂,一时如雨后春笋。
这让淞沪进一步稳固其作为全国经济和金融中心的地位,同时也是华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和通商港口。
要知道,民国时期的淞沪,面积并不大,只有80多平方公里而已。
但城市人口数量却极其的庞大,超过四百万。
就是这么一个在民国时期只占全国国土面积万分之一,人口百分之一的淞沪,其产出的gdp却占据了全国的10%。
其繁华发达可想而知。
当然,淞沪的繁华是建立在西方殖民者利益集合点的基础上。
随着货船抵达津门码头以后。
曹子建三人下船。
“英姐,那咱们下回见。”曹子建朝着张英挥了挥手。
“嗯。”张英点头:“注意人身安全。”
“明白。”
简单的一番寒暄,曹子建和张英分别。
而后三人便是来到了轮船招商局。
今儿他们要坐的特快轮船,名曰‘江轮’号。
这轮船长65米,宽10米多,分上下两层。
载客数能达两百六十人。
在当下,属于一流的轮船。
“你俩在这等我,我去买船票。”曹子建朝着两人说了一句后,便是进入了购票大厅。
不得不说,任何时候,人们都喜欢去大城市发展。
更别提当下最为繁华发达的城市淞沪了。
那可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要去的地方。
究其原因,是淞沪的收入比国内其他地方来得都要高。
一个普通工人月工资能达到25块大洋左右。
在歌舞厅上班的舞女,月收入可过百。
这也就使得,去淞沪的人不仅多,船票更是无比畅销。
整个购票大厅可谓是人挤人的场面。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
本来曹子建想着买三张一等客座的。
毕竟手头有钱,犯不着没苦硬吃。
奈何,却被告知,江轮号一共也就二十个一等客座,早就销售一空了。
没办法的曹子建只得选择了二等客座。
就在曹子建拿着三张船票去找金不焕和姜祥云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皱。
他看到,原本没有任何行李的两人,这会一人手上居然都拎着一个大箱子。
不仅如此,在两人的中间,还多出了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不仅有着姣好的面容,穿着打扮也是十分时髦。
头戴一顶赫本帽,米色大衣在袖口处做了毛绒设计。
保暖的同时增加了贵气感。
领口的维多利亚花边和少女感的蝴蝶结,凸显出少女的娇俏感。
下身搭配白色针织长裙,温婉而大气。
这种精致感不仅显得气质非凡,更显得富贵逼人。
“这两人什么情况?怎么给对方拿起了行李?”曹子建心中疑惑。
他知道,或许金不焕会被美色所迷,但姜祥云绝对不是那种人。
这其中必有隐情。
随着曹子建的靠近,还没等他发问呢,金不焕便是主动指着那女子开口道:“曹老板,给你介绍一下,黄烟烟黄小姐。”
“也是乘坐这艘江轮号去淞沪的。”
随着金不焕的介绍,黄烟烟打量起了曹子建。
曹子建则没有理她,而是朝着金不焕皱眉道:“然后呢?”
“曹老板,事情是这样的。”金不焕这就将情况跟曹子建说了起来。
“刚刚您去购买船票的时候,祥云和我看到有人想对黄小姐图谋不轨。”
“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我跟祥云二话不说,就阻止了那人的不轨行为。”
“经过一番交谈,黄小姐得知我们也是要坐江轮号去淞沪,于是乎,为了报答我跟祥云的出手之恩,黄小姐就提出花钱雇我跟祥云当她这趟行程的保镖。”
说到这的时候,金不焕不仅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还特意凑到曹子建的耳边。
“曹老板,您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出手有多阔绰,居然说要花两百大洋雇佣我们。”
“我想着,反正我们刚好顺路,还有这么多报酬拿,这怎么算都是赚的,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说到最后,金不焕的声音愈发的小了。
显然,是害怕曹子建怪他自作主张。
就连姜祥云这会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曹子建。
对于这种情况,曹子建还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两百大洋对于两人而言并不是小数目。
加上让他俩做的事情也比较简单。
答应就答应吧。
“不至于。”曹子建摆了摆手,将手里的两张船票递给了两人:“这是你俩的船票,收好。”
见曹子建没有生气,两人都是暗松了一口气。
‘呜~~~’
随着一道船笛声响彻而起。
四人知道,这是代表检票上船的意思。
四人上了船,找了个并排的座位坐好。
曹子建想着要24个小时后才能抵达,这就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进入梦乡。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想着睡觉越睡不着。
闭着眼睛十来分钟的曹子建,愣是没进入梦乡。
无奈的他,只得看起船外那一眼望过去全是海的‘景色’。
这段原本就很枯燥的航程,因为金不焕和姜祥云给人当了保镖,导致曹子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显得更加无聊了。
时间如蜗牛爬行。
。。。。。。
翌日,清晨,6点五十分。
东方天际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无声地拉开了清晨的序幕,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从睡梦中醒来的曹子建伸了个懒腰。
“还有三个小时就抵达淞沪了。”
这会,整个船舱静悄悄的一片,很多人都还在睡觉。
不过自己边上的三位这会都已经醒了。
只见黄烟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金不焕和姜祥云见状,也是跟着站了起来。
毕竟收了对方那么多钱,这吃饭上厕所也是要跟着的。
不然,这钱挣的两人不够心安理得。
江轮号,厕所门口。
金不焕和姜祥云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厕所门推开,黄烟烟走了出来。
只是就在她准备回自己座位的时候,突然感觉整个人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而后眼前一黑,朝着甲板倒去。
好在姜祥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对方,才使得对方没有栽倒。
这一幕,看得姜祥云和金不焕一脸错愕。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祥云,什么情况?”金不焕看着黄烟烟双眸紧闭,脸色煞白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姜祥云摇头。
“黄小姐,醒醒。”金不焕这就开始摇晃起黄烟烟的身体。
奈何,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祥云,把她放地上。”金不焕吩咐了一声。
而后猛吸一口气后,就准备朝黄烟烟的嘴上去凑。
“金不焕,你这是干嘛?”姜祥云忙道。
“人工呼吸阿。”金不焕答道:“《红楼梦》看过没有?当时薛宝钗落水被救上来的时候,也是昏迷不醒,最后靠着人工呼吸才得救呢。”
姜祥云闻言,一脸黑线道:“那是没有呼吸的情况下。”
“你看黄小姐,胸口还有起伏呢,说明能自己呼吸,没到要做人工呼吸的地步。”
“那你说,现在咋办?”金不焕问道。
对于这种情况,姜祥云没遇到过,他哪里知道怎么办。
下意识的朝着曹子建的所在的方向看去。
而这会,曹子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
其实,从看到黄烟烟晕倒后,曹子建就已经起身了。
到了近前,曹子建盯着黄烟烟看了起来。
只见对方脸色苍白,额头处还能看到点点细密的汗珠。
要知道,这会可不是夏天。
对方晕倒之前也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怎么可能会出汗?
唯一的解释,黄烟烟有病。
至于什么病,曹子建不是医生,所以并不知道。
就在他想着让金不焕和姜祥云扶对方先去位置上坐好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几位,我是郎中,让我给小女娃看看吧。”
曹子建扭头看去。
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头戴圆顶帽,着藏蓝色长衫,外罩一件黑色马褂,看起来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
“有劳了。”曹子建点点头,让金不焕和姜祥云让出了身形。
儒雅中年男子蹲下身子,先是翻了翻黄烟烟的眼皮,而后将手搭到对方的手腕上,开始给她把起了脉。
好半晌后,儒雅中年男子将手收回,开始在黄烟烟身上的各个穴道上按了起来。
然后又在她鼻下的人中穴摁压了一下。
随着他最后一指按下,黄烟烟终于悠悠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四周。
显然,对于自己晕倒这事,还没反应过来。
“小女娃,你刚才晕倒了。”儒雅中年男子开口道:“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肝虚风动引发的气血不足。”
“吃点东西会好一点。”
“谢谢你。”黄烟烟朝着对方表达了谢意。
“黄小姐,我带你去船上餐厅。”金不焕接口道。
“不用,我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黄烟烟摆了摆手:“先扶我回座位上去吧。”
“好吧。”金不焕也没勉强。
这就同姜祥云江对方搀扶到了位置上。
随着重新落座,曹子建发现,黄烟烟一直用手捂着嘴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如果是其他人,曹子建还能坐视不理。
但谁叫这丫是金不焕二人的临时雇主呢?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这就将手伸进口袋,心念一动,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几颗褪去包装的大白吐奶糖。
虽然刚才儒雅中年男子说的话,有些晦涩难懂。
不过曹子建知道,就是所谓的低血糖。
“吃颗糖吧,可以缓解你的难受。”曹子建将奶糖递给了黄烟烟。
黄烟烟盯着那几颗自己没见过的糖果看了几眼后,最后还是拿过一颗道了一句谢后,放到了嘴里。
随着大白兔入口,黄烟烟发现,这糖的味道有些奇特。
不仅香香甜甜,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奶味。
也正是这颗糖,让她感觉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三个小时后,江轮号抵达淞沪十六铺码头。
这是一处位于法租界与华界交界处的码头。
随着船完全停稳之后,四人开始下船。
从码头出来后。
金不焕和姜祥云看着地上的煤屑路,眉头都是一皱。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远东第一大城市有着明显的出入。
曹子建看着两人脸上表情,就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了,这就开口道:“在淞沪,华界和租界,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以这么理解,华界相当于是贫民窟,租界相当于富人区。”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正是华界,路差些很正常。”